謝明眴垂首:“可朕反倒覺得,敢為天下者先,不毀人慾,不滅人情,方才為人之道也。”
謝明眴主動拿起那塊玉璽的主體:“我並無子,最後也不會再有,此後只會從宗室賢子中尋找遺嗣,或效法周公,以德繼統,以至於後續所有的安排,我都已一一處理,只是你們不知罷了,如今向你們告知此事,只算是意外。”
“至於拿那破陰陽理論來堵朕,愛卿以為,朕吃盡苦頭,甚至先帝都不敢同我談論此事,我又何苦在意爾等的一言一行。”
“朕並非不顧家國天下,而是深思熟慮後才做出的選擇。宮中事事繁多雜亂,以我一己之力,勞神傷神,若是有心靈共通之人陪在朕身邊,是對大乾來說,算得上是一樁幸事。更何況蘇逸心思縝密,才學兼備,博聞多專,如何又擔不起帝君一稱?”
“朕倒是覺得,他要比朕還要適合當這個皇帝。”謝明眴輕輕搖頭:“好了,今日說了這麼多話,朕也乏了。若有什麼其他的事,便等改日再說。”
謝明眴輕輕揮了揮手:“祝愛卿,若是大婚這件事兒無法交由你來做,又或者說你有更合適的人選,隨時來找朕。”
祝啟運卡頓:“臣……臣只是覺得,帝君一稱,實在……”
“實在什麼?”謝明眴歪頭:“究竟是不好聽,還是聽不慣?”
“若是聽不慣的話,那就尋個下人,整日在你的耳邊朗誦就好。”
“若是覺得不好聽……”謝明眴甩了甩袖子,淡淡的轉過身去,抓起蘇逸的手:“可這天下都是朕的天下,朕覺得好聽,祝愛卿又能奈我何?”
“……”祝啟運長長撥出一口氣,心中雖然默唸著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但是表面已經屈服。
說實話,他也不太敢跟謝明眴對著幹。
畢竟對方情緒好了些,也只在這兩天,蘇逸還沒回來的時候,他幾乎沒怎麼見過對方臉上帶笑的表情。
他幹澀的抬頭,默默的應了一聲:“臣遵旨。”
兩道背影遙遙的消失在長廊之中,朱崇煙先一步離開宮門,卻被那祝老頭給逮到,聽到他氣勢洶洶的問自己:“你怎麼不跟著勸!”
“有用麼?”朱崇煙垂下頭去:“祝大人,男子相交這件事,本就是隨人慾,如今只是順其自然,又為何要張慌至極?”
“你……怎麼連你也犯糊塗?”對方氣急敗壞地指著他:“陛下跟著犯糊塗,你知不知道,這叫獻媚!荒唐啊!”
“不荒唐。”
朱崇煙輕輕搖了搖頭。
“若是沒辦法改變祝大人的固有觀念,那麼我說的這一切,都是無用的。”朱崇煙含笑:“如果無法改變,那便試著接受,或許就像陛下說的一樣,敢為天下之先,開天下之先路,成天下之人慾人情,便是極好的。”
祝啟運或許還是老腐朽,他已盡力去繞明白這些事情,卻發現自己還是無能為力,最後只得悠悠的嘆了口氣,盡力的拱起腰背:“但願如此吧。”
……
“你怎麼忽然就說起這件事了”,此時已往宮中走的兩人,寬大袖袍下的手緊緊牽著,蘇逸微微偏過頭去:“叫我差點沒有反應過來,嚇了一大跳。”
他隔了很久沒聽到對方的回答。
“是你說的,奈何情不由己,心嚮往之。”
謝明眴突然站立,道:“我同你一樣,卻又不完全一樣。如今於我而言,什麼事情都沒有你重要,我也不想考慮除你以外的任何事,沒了顧慮,反倒事事都能說出口。”
“你……”蘇逸嘆了口氣,伸出一隻手,撫上他的臉:“難道你點都不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