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裕王府。
長燈閃爍,明月高懸。
蘇逸披了件青藍色長衫,沿著廊沿慢慢踱步,風中涼意正盛,他尋了一處偏僻處,呆呆坐下,手中還輕輕託著團子,有一搭沒一搭得逗弄著,鳥嘴輕啄蘇逸手指,又見他走神,望著裕王府圍牆外遠處的明空,昂起頭,又叫了兩聲。
“啾啾。”
那一團只有渾黑眼珠子和淺灰色的爪子同身上雪白的顏色不同。
此時正因蘇逸的走神導致自己被忽略而不悅,因而急切地鳥鳴聲響起,試圖喚醒他的注意。
蘇逸聞聲,低頭,輕輕蹭它的羽毛:“乖。”
“不知還能再陪你多久?”蘇逸揉著鳥的腦袋:“幹脆,你就留下,幫我守好謝明眴罷了。”
團子是聽不懂的,他只會在蘇逸目光投擲在他身上的一瞬間激動的揮動翅膀。
今日遊街實在疲憊,但謝明眴有事未歸,蘇逸雖然睏倦,但仍舊強打起精神,目光又重新落回那扇拱門處。
明日瞬息,又盼落日。
而他在這等著,總能第一時間看到謝明眴。
春夜裡緘默的簌簌風聲在思緒深處覺醒。
京中那場雨過後,各處都是楊柳微絮的春意,春花繁複,野草滲翠。
闌珊春意循著不息止的長風刮過百巷口,沿著城門那道恢弘的街道遮蓋在沉悶的宮牆中,此處卻早已不見消融的淒寒。
金鑾殿中,兩道人影交錯,只是遙遠又安靜的對視,話語聲和夜風一樣的溫度,卻忽然間引得怒哄聲不止。
湖光綠波中落下一顆不大不小的硬石,卻濺起一陣十幾年來不止息的漣漪。
“皇兄,你覺得,我還能信你嗎?”
悲慼的聲音落下,空蕩的殿內,落針可聞般的寂靜。
謝明安渾身發著抖:“你非要和朕過不去嗎?簡直無理取鬧。”
謝明眴無言,只是搖了搖頭:“既然陛下覺得臣在無理取鬧,倒不如允了我的請求。”
“你是堂堂裕王殿下!你又能走到哪裡去?”
他痛苦地起身,指著謝明眴:“就算朕將他安排到南澤又如何?若是政績斐然,朕也不會虧待了他,南澤豐饒,他去了那裡,倒是要比呆在京城自在!更何況...朕只是不想你被這等荒唐事迷了眼!”
謝明眴恭敬作揖:“還望陛下允準。臣心甘情願,絕不後悔。”
謝明安焦急:“你且等一等,他早晚會回來的,你也沒有必要將自己的一輩子賭在他一個人的身上。這件事還可以再商量......”
謝明眴的視線掃過謝明安書案上的奏摺,半響才緊接著開口:“這難道不就是皇兄想要的結果?說到底,我只是一個王爺,更是唯一一個對陛下皇位有威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