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朱崇煙,應對自如,倒真有幾分新科會員郎的樣子。他輕聲,一一向蘇逸介紹道:“這三位都是今年五經魁首。”
另外幾人分別致意,略微簡單交談幾句,便往觀蓮湖湖心走去。
京西觀蓮湖依山,往後走便是玉清山,山上有座寺廟,名叫青檀寺。青檀寺環境清幽,依山傍水,京中達官顯貴閑來無事都會來京西散心禮佛,遊山又或是垂釣,好不快活。只是他們守在院外許久,遲遲不見史元容身影,一直磋磨到了晌午,才終於得了傳喚。
越往亭中走,越能聽見不大不小的交談聲。蘇逸總覺得耳熟,但是亭中輕紗掩幔,何況相距又遠,更別提看清人臉了。眾人又在樹蔭下稍等片刻,這才看到亭中三人起身。
一汪碧水映著粼粼波光,觀蓮亭四角飛簷上棲著兩只鳥,嘰嘰喳喳的,依湊在一起,忽地又被一聲大笑驚起,驚慌失措的揮動羽翅逃離。
“史閣老今日好興致。”說話那人聲音沉實,遙遙望著湖上的粼粼波光,閉眼許久,這才落下後半段話:“竟有閑情雅緻邀我們來觀蓮湖賞景。”
史元容笑了笑:“是啊,這段時間忙的腳不沾地,今日得了閑,總算能好好賞一賞這湖中景緻。”
“昨天禮部放榜,京中百姓爭相看了熱鬧,”孟澤翔笑道:“閑來無事,路過那的時候也去湊了熱鬧。今年會元可是戶部尚書朱大人的長子?”
“這倒不錯,孟都督竟也親自去瞧了紅榜?”史元容訝然,笑意不減,眼神卻看向另外一人:“既是如此,孟大人難道不知殿下府中那位可是拿了會試第二的好成績?”
那人閑倚著欄杆,身段頎長,聽聞此抬頭,眉眼懶懶,盯著史元容,忽地輕笑:“是啊。”
孟澤翔極其迅速的反應了過來,手中捏的茶杯更緊了,他了然的笑了聲:“哈哈,是那位叫蘇逸的考生啊,那我是知道的。”
他可不是知道麼?
當時謝明眴因著蘇逸,私底下使了不少絆子。
雖然也說不上陰險,要怪就只能怪自己手下那堆人手腳不幹淨,留下了蛛絲馬跡,這才叫謝明眴揪到了他的把柄。
更別提孟安汙衊蘇逸舞弊一事,又雞飛狗跳好一陣子這才消停下來。
這件事已經許久未曾提起,孟澤翔又被史元容擺了一道,心中憋著氣:“當年犬子有眼不識泰山,心性頑劣,性子乖戾,不曾好好念書就罷了,還四處尋人錯處。只怪我平日公務繁忙,這才叫他無法無天起來。”
謝明眴聽到這話不做反應,只是低低嗯了一聲,他手指輕輕摩挲著那盞清茶,心中盤算著時間。
約莫是快到了。
又遙遙地往岸邊看,果真看到了那幾名穿著青袍廣袖的學子。
史元容循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瞭然一笑,又道:“瞧瞧我這記性,竟忘了他們還在亭外守著。來人啊,速引新科諸進士至亭中敘話。”
謝明眴睨了他一眼,知道這家夥心裡想的什麼。
史元容是算準了孟澤翔可能會因為之前的事情遷怒蘇逸,也算準了自己放心不下,於是才自作主張放出今日他來觀蓮湖遊玩的訊息,叫他無法拒絕。
來都來了,又讓他在這幹等許久,淨是一些沒什麼營養的寒喧。
如今終於肯叫人進來,也是在提醒謝明眴一件事,蘇逸得了第二名,可是有我的功勞在身上。
殊不知謝明眴早已經給他打上個了秉公不正的標簽。
至於理由……
謝明眴堅定,我家小雪人學了這麼久,又這麼聰明,怎麼可能只拿第二?
謝明眴目光落在岸邊的人身上,不曾離開半分。
不知站了這麼久,腰還疼不疼。
早知道昨晚就不那麼折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