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福按著他說的想象了下,不禁露出一絲傻笑。
原來李望還有虎牙啊,不知道會不會比自己的狗牙更尖銳,要是能看到他笑就好了。
李平貴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往垃圾桶裡抖了抖煙灰,繼續道:“小望經常為了幹農活曠課,成績一直不太好,有一年夏天,我看見他臉曬得通紅,揹著苞谷從地裡回來,隨口問了句他以後有什麼打算,他說,想早點出去賺錢,讓爺爺過上好日子。”
說到這兒,他聲音突然頓住,來福有些著急地問:“那他的爺爺呢?怎麼沒和李望住在一起?”
“去世了。”李平貴低聲說,“三叔身體早就累垮了,在小望上高二的時候突然病倒,住進了醫院。”
“小望心裡對他爸媽有怨氣,從來沒主動給他們打過電話,三叔住院後,他卻給他們打去好幾通電話,哭著求著讓他們回來一趟。”
“人是給求回來了,結果那夫妻倆一聽手術費,當即就簽了放棄治療書,等小望知道的時候,三叔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
“因為手術費很貴,就放棄治療了嗎?可以先借錢啊。”來福忍不住說。
“什麼沒錢?”李平貴嗤笑一聲,“他們一家三口都在外地買房買車了,能沒錢嗎?就是捨不得拿錢給三叔治病!”
“他們說,反正手術成功率也不大,不如讓三叔死得體面點,少遭點罪。我三叔是個體麵人,沒戳穿他們,只要求他們以後能把李望帶去外地一起養著。”
“小望一開始不想跟他們走,還差點跟他爸打起來,但為了讓三叔走得安心,他還是妥協了,答應在他爸媽家住一年,直到把高中上完。”
“那之後我去看過小望一次,飯桌上他一塊肉都不吃,沙發上還堆著他的棉絮,看我臉色不好,他爸媽解釋說,是小望自己不愛吃肉,又起得早睡得晚,怕他耽誤小兒子休息,才讓他睡沙發的。”
“他們胡說!”來福生氣道:“李望最愛吃肉了,尤其是魚肉。”
李平貴說:“不愛他的人,又怎麼會在意他到底愛不愛吃肉?他們只怕我把這些事傳出去,會受人指點,說他們虐待親兒子。”
“本來就是!”來福氣呼呼地說,“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
“父母?”李平貴哼笑一聲,“小望心裡早就不認他們了!”
“剛高考完他就回來了,但我三叔的老房子已經垮了,他那時候沒經驗,又剛成年,一直沒找到工作,身上的錢用完後,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我找到他的時候,就看見他睡在公園的躺椅上,這孩子脾氣倔,我費了一番功夫才把他帶回家,在廠裡給他找了個工作。”
“結果他呢?在我們家住了大半年,整天冷著個臉,連句話都不跟我和他嬸子說,存了點錢之後還一聲不吭地搬出去了。”
“我那時候特生氣,心想這小子真跟他爸媽說的一樣,是個喂不熟的白眼狼,也沒再聯系他了。”
“又過了兩年,我媳婦生了個大病,治療費要幾十萬,兩邊親戚沒幾個肯借錢的,這臭小子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訊息,一聲不吭地給我打了六萬。”
來福對錢沒有太多概念,又聽李平貴緊接著說:“要是不借我這六萬塊錢,他現在應該已經可以買套二手房了。”
一套房……那好像還挺多的。
“所以啊,有些人天生不會親近人,這不代表他無情無義,你不能只看他說了什麼,還要看他做了什麼。”
李平貴丟掉煙踩滅,抬手按住來福的肩膀,微紅的眼眶看著他:“你是小望交的第一個朋友,叔希望你們能越來越好,不要因為一些小矛盾就散了。”
來福用力點頭,透亮的瞳孔滿是堅定,“放心吧,二叔,我肯定不會跟他散了。”
就算最後當不成人,他還可以當李望的狗啊,總比繼續流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