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萬不得已才跑。他一定心裡邊很難過,我三哥當了皇帝,竟然要對他下手。他丟下在臨安的一切,不顧一切都要逃,證明情況已經危及到難以回轉的地步,他這樣的荒唐紈絝,都受疑至此。
逃命去冀州的路上,我想到賀櫟山,覺得跟他同病相憐,心裡面更難受。
我也更想要見到他,我要跟他訴苦,沒有人會比他更懂我。
不知道為什麼,路上,我那時候就是那樣自覺賀櫟山一定會收留我。
直到來到冀州地界。
我開始發慌,我開始想——萬一賀櫟山不管我怎麼辦,萬一等到景鈺的人找到這裡,他把我交出去怎麼辦?
他會嗎?他會認可景鈺這個皇帝,還是認可我,當年我們同窗之誼。
事實上,我跟他之間,反而我欠他的多。
甚至沒有辦法叫他還我什麼。
我內心戰戰兢兢,但表面仍然鎮定,帶著我王府剩下老小,來到安王府。
叫我詫異,我原本以為他在冀州過得不好,沒想到他這個王府跟皇宮一樣,一重又一重的門,宏偉得不像是府邸,外牆高得我墊起來腳,看不到裡面一點風吹草動,王府之外重兵把守,各個手拿銀槍,威武筆挺地站著。
我站在最外面的外面,覺得這一切陌生,更害怕,到時候賀櫟山從裡面出來,將我趕走。
我看著這些一排又一排的兵,無視他們眼中的審視、說不明白的戾氣,盡量挺直背,撐住在那裡,我將我的令牌叫給門口那個兵,叫他拿進去給合適的人通報。
我甚至沒有點名賀櫟山,我慌著了,但貌似我老神在在,神氣得很。
直到賀櫟山從裡面走出來。
我那些故作姿態,我心裡面這麼長時間的防備,一下子都不在,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一看見他,就沖上捉住他。
“賀櫟山,我三哥死了。”
我就只說出來這個,在他王府門口,我哭得不能自己。他神情如遭雷劈,問我:“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啞著,反手扣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快要將我的骨頭擰斷。
我心中更痛,人世間,只有他懂我。
他明白三哥的死。
我哭得更厲害:“三皇兄,他禦駕親徵,戰死曇關,屍骨無存。”
扣住我的手滑下去,他站在原地,人卻搖搖欲墜。
他說了當初我說過的那句話。
“我不信。”
他後退兩步,又說:“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