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櫟山是被我三哥捉回去的,他沒病,他是被軟禁。
走回康王府的時候,我後背滿是冷汗。我想要去宮裡面找我三哥,我要跟他說,賀櫟山他絕對沒有反心,他一定是哪裡誤會了。
肯定是朝堂之中有奸臣在他耳邊進讒言,他明明從前跟賀櫟山那麼好,怎麼懷疑起來賀櫟山來了。
他當了皇帝,身邊太多的聲音,竟然日複一日地亂說,真的離間了他和賀櫟山。
我把這件事跟吳筠羨說了,吳筠羨叫住了我,“康王,朝夕相處,你看不出當今聖上是什麼人,為什麼會覺得你就一定看得透安王呢?”
我說:“我三哥曾經去吳州,那時候我們錯過,幾年沒見。但賀櫟山從小跟我一起長大,他是什麼人,沒有人比我清楚。他不會反,是朝中有人要害他,我三哥一個人在宮裡面,周圍那些人想要離間他身邊真正跟他好的人,吳筠羨,這一點我比你懂。我娘跟我說過,我父皇這個位置難做,因為他周圍所有人都在捧他,互相編排,看起來都一樣,所以分辨不出來,到底哪些是忠哪些是奸。”
“那些人想要斬斷他身邊的手腳。他們想要架空我三皇兄,就要除去我三皇兄身邊真正衷心的人,從此之後我三哥就只聽見他們的聲音,任由他們擺布。”
吳筠羨甩開我的手,“康王。你有時候也聰明,但是總聰明在笨上,你越聰明,就越笨。你仍然覺得你三皇兄比你笨。”
她不懂。婦道人家。
我跑進宮裡,本來我要去找我三哥,但是我在宮門外,遇見了柴蟠。
我知道他,他是聽政司的管事那一個,不過好像因為犯了什麼錯,被抓進牢裡面,又聽說審了一段時間,把他給放了,安排要去外地做官。
他不是進宮,也不是出宮,他就是站在這兒,好像在等著什麼。我過去問他,我問他在這裡幹嘛。
柴蟠說:“下官在這裡等著散朝,有幾個故人要告別,這裡方便,一起都見了。”
他真是會偷奸耍滑,竟然想出來這樣,不用一個個叫人去傳信,也不用專門誰都拜訪。
我覺得他這個人有意思,就跟他聊了兩句,他順便問我進宮去做什麼,我說漏了嘴,我說賀櫟山被軟禁,我去給他求情。
柴蟠臉色大變。
忽然之間,他就不跟我講話了。
他連人都不等了,好像全當剛才的事沒有說過,從宮門口走了。步子邁得大,越走還越快。
我摸不著頭腦,進了一重宮門,慢慢才覺得這個事情不同尋常。我想起來城裡面的人說,聽政司是天子耳目,鷹爪,裡面全都不是好東西。但其中跟賀櫟山有什麼關系,我仍然琢磨不透,柴蟠在怕個什麼,我也不懂。只是,忽然之間我不敢走了。
我想起來他下獄,就胡亂地怕起來。
要不,就這麼稀裡糊塗吧。
我跑了。
我跑回康王府,再沒有想過要去幫賀櫟山說話的事。
再後來有一天,我聽說賀櫟山還是跑了。
而且我三皇兄還生了重病,我進宮去看他,原來到我耳邊的訊息是錯的,不是他生了重病,是他本來生了病,馬上病要好了——這就是明娉的死因。
賀櫟山不在京中,其實我心中很慶幸。
我想幸好他跑了,不然萬一有一天,我三哥身邊的奸佞再進讒言,忽悠著真把他砍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