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之拿著聖旨,房間裡面的燈已經被他點燃了,我揉著眼睛起來。
裕王——就是我六弟,當今天子。
“白天的時候你不在,裕王派來的人沒有找到你。你三皇兄沒有猜錯,裕王猜忌你。但比他想的更嚴重,”林承之站在我身前,面容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凝肅,“他不準備讓你活著回京城。”
噗通。
我從床上跌下去,酒都嚇醒了一半。
“什麼?!”我愕然開口,嗓子還啞著。
“裕王遣禁軍出京,專門護送遺落在外的皇室血脈回京,聖旨上也是這樣寫的,我也要一併回京,這事不假。但是他們來的人當中有一個,是晏載專門塞進去的兵,晏將軍要他來給你傳信,裕王要在回京路上殺了你,製造你奔波勞累,意外病死。”
我手腳冰涼,半天沒想明白怎麼回事。
我可能是喝酒傻了。我不明白為什麼景鈺一定要殺了我,更不明白晏載叫人傳信是做什麼。我腦子轉不動了。
幸好,我傻著,林承之還清醒著,他直接將我從地上提起來。
“康王殿下,你不能夠跟我們走。那些人已經住了下來,過不幾日收拾好就要啟程。我命人安排他們住在城西另一頭,夜裡已經歇下,你往東邊出城,碰不上。晏將軍和我只能夠幫你到這裡,剩下的路,你都得自己走了。”
半夜,我帶著木木,還有王府的管家,另外還有一個僕從,四個人跑了。
路上,我慢慢回想林承之跟我說過的所有話。
他說,我回京是死路一條。
他還說,裕王疑心我,因為我跟我三哥關繫好,同時晏載派來的人還傳信,說朝中有流言,其實我三哥把裕王放在京中是在害他,蠆廉人打進來,他必死無疑,反而我能夠活一條生路 。
我三哥真正想要我來繼承皇位,我身上有一道密詔,我三哥寫的,我回京之後,就要把他從帝位上踢下來,由我來當這個皇帝。
我說我想不通。
景鈺為什麼會覺得我想當皇帝,為什麼覺得我有本事當皇帝。
為什麼覺得有這樣荒唐一個密詔。
林承之說,“流言入疑心。無論有沒有這道詔書,都已不再緊要。天下事,人心隔在那裡,辯不白的多,康王殿下,多想無益。”
天下之大,我跟個無頭蒼蠅,找不到要去哪裡。
我能跑,可我要跑去哪裡?
我帶著三個人,今後要怎麼活,要做什麼營生?
景鈺知道我跑了,會不會找人來抓我?
我找個地方安定下來,可能沒有幾日,他派來的追兵就找到了我。
很多很多年以後,我仍然想不清楚當時那個決定是對是錯。
比跟吳筠羨成婚這件事,還要讓我糊塗。
恐怕這輩子到頭,我都得不到答案。
我一刻不歇往冀州,去找賀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