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之不說話。
我哭著拉他的袖子,“你說,這是假的。”
那個兵又說,晏載帶兵乘勝追擊,拿回了失去的城池,殺了很多蠆廉猛將,其中還有一個最令人頭疼的藜金王,一戰成名,回京受封為神武大將軍。回來的時候,他帶回了我三哥的戰袍,穿過的衣物,用過的飲杯。
我三哥連半截人都沒有回來。
我捉著林承之的手,我拉他:“你說,他是不是在騙人?!”
那個兵跪下來,哭著說:“卑職所傳,千真萬確。卑職當年追隨先皇戍邊殺敵,先皇欽點卑職給康王殿下您傳信,先皇還有一道口信,要卑職只在他死後傳給康王殿下您。”
我跌坐在地上。
“我不聽。”
我爬起來,轉身就走。林承之將我拽了回來,他擺正我的胳膊,令我正面對著那個兵。
林承之叫他站起來說。
他站起來,“‘裕王一直對朕有所怨懟,朕死了,不知他會不會牽累康王,若朕戰死,兵卻退,那麼裕王掌管天下,你囑咐他,回京之後,對朕的死不要太傷心,免得裕王起疑。家裡邊,外邊,都不要提朕,切記切記。’”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背出來。
好像這些話他準備了很久,就等著早晚一天說出來。
好像命中註定,就是這個結局。
我又要跌倒在地上,林承之將我架起來,不知道他一個讀書人,為什麼胳膊這樣硬,撐著我不讓我往下掉。不知道為什麼,他能夠這樣平靜,好像我三哥的死跟他無關。
他替我將這個事傳給宗室之中其他人,那個兵單獨傳給我的話,他沒有傳。
我討厭聽戲。
我害怕看見戲院,我這輩子沒有這麼怕過一個東西。比蠆廉人害怕,比土匪還怕,我不願意往那一條街過,另外有一條街,我倒是經常去。
那兒有一家酒坊。
有一天晚上,我喝醉了酒,夜裡,是林承之帶人將我架回去。我倒在別院之中,說這兒涼快,誰都不要來管我,我罵罵咧咧,不記得自己罵了什麼,周圍的人就都散了。
只有林承之,在旁邊守著我。
一會兒,我有些倦意,閉上眼睛。朦朦朧朧,他叫人來架我走,有個下人胳膊肘細,把我給硌了,我腰疼了一下,睜開眼睛,我看見林承之揹著我,手裡捏著個什麼。
他就這麼站著,大拇指在上面摩挲。
我瞪直眼睛去看,看出來了。是我給他那塊免死金牌。
那上邊我記得,還有一個忠字。
月光下,他靜立不動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迷迷瞪瞪,我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我每天都這麼買醉,睡到日上三竿再起來。但有一天,我半夜就被人給喊醒。我睜開眼,發現床前站著的人是林承之。
“裕王下旨,要康王殿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