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錢,剛好馬上就是賀櫟山生辰,我去街上找了幾家賣酒的鋪子,軟磨硬泡,高價買了人家的珍藏——其中到底是不是唬人,拿喬,已經顧不得了,差人直接搬到他府上,當提前送他的賀禮。
折返的時候路過一條熱鬧的街,正好看見一家糕點鋪,鋪子門口排著長隊,許多人都等著在買。
吳記,我以前就聽賀櫟山說過,他喜歡吃這家的海棠酥,外面是綻開的酥皮,中間包著甜鹹的餡——這就是與別家賣的不一樣的地方,帶一點鹹口,還有一點澀味,據說是橘皮打碎的渣,摻了一點在裡面。
從前他帶進宮裡面來的,正是在這家買的。順手,我也去買了,叫身邊的人一同送給他,捎他一句口信。
送吃送喝,是希望他吃喝不愁,無憂無擾,今生享盡富貴榮華。
這樣,免得他嫌棄我送的東西俗。埋怨我敷衍。
起事之前,我還有一個人想要見。
輾轉反側許久,我去了築和街,叩響了他的門扉。
門開啟,裡面的人探出來頭,奇怪地看著我,問我要找誰。
我退回去,再仔細看這扇門的屋簷四角,耳邊一個聲音傳過來,“晉王殿下。”
我回過身,見空蕩的街道另一頭,走過來一個熟面孔。他穿著大理寺的官服,看這時辰,可能是剛剛放衙。
“江大人。”
“晉王殿下是來找林相?”江起聞快步走過來,到我身邊,目光掃過房門,以及過來開門那位,停頓一會兒,道,“林相高升,早不住這裡了。”
跟主人家告了歉,我跟江起聞一道往街口走去。
“是因為手裡有一件案子,要找林相相商。”我問他怎麼也要去找林承之,他這樣答。
我見他神情遮掩,本來不願意多問,但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脫口而出,“是什麼案子?”
江起聞遲疑了。
我再道:“大理寺辦案,你單獨去找林相,本王看,也不合規矩吧?”
如果林承之涉案有罪,那麼他作為審理此案的官員,無論如何也不應該私下會見。
聽我這樣講,他遲疑了,停下腳步。本王亦隨他停下腳步,本來已經預備跟他唇槍舌劍一陣,豈料他昂起來頭,用一種複雜的眼神將我看著。
“林相的事,殿下不知道?”
林承之不在府上,據他府上的下人說,他現在事務繁忙,時常在宮中待到深夜,皇上體恤,特地容許他在宮中過夜,免他奔波之勞。
我和江起聞又一起打道回府。
期間,他詳細跟我講了這件事。
“昔年吳州水患,安撫使馬震卯受命下巡,朝廷的賑災銀從他手裡分發到州、縣,吳州知州紀成安貪汙災銀,平抑糧價不成,致流民之亂,馬震卯將情況回稟,最終還是太子親下吳州,平息此事。”
水患這事我聽說過。
我從吳州回來的後一年,正好是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的時候。
說紀成安巨貪,不僅貪墨朝廷下發的災銀,家裡還有幾個兄弟,趁著水患囤積居奇賺得盆滿缽滿,他在其中也佔了一筆。儲備的糧倉他專門晚幾天開,糧價就一天升得比一天還高。
有鄉紳大戶,捐錢購糧以賑濟災民,經過他手,也順進了腰包。
還有一幹吳州的官員,都跟他一樣同流合汙,拿了他的好處。
因受災嚴重,農田房屋被毀,災民遍地,出現一支集結起來的起義軍,被我外公拿下。後來才有太子下巡,安撫災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