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甚妙!”我捂著盒子開啟,合上,開啟,合上。
“你若喜歡,送你。”
“什麼?”我將盒子塞回他手裡,“這怎麼使得。做這盒子想必要費你好些功夫。”
“無妨,做成了一個,之後的也就不難做了。”祁桁將先前裝盒子的抽屜推了回去,我這才發現那抽屜裡還有別的一些小玩意,雕刻用的刀具,櫃子的右邊還放著幾根打理光滑的木頭。
關上櫃子,祁桁又溫和地道,“只是這第一個做得粗糙,你多擔待。”
我厚著臉皮道:“那麼我就收著了,多謝多謝。”
突然之間,我心裡有些打鼓——祁桁送我自己做的東西,還幫我找書,是不是因為已經把我認出來了,想要還我幫他表妹追回錢袋的情?
可我那番模樣,他真的能認出我嗎?
要是他真認出了,腦中一直記得我那時那副窘態,我以後還怎麼自如地跟他講話?他會如何看我?是否知道我羞得無地自容?
這麼些問題在我腦中來來回回地轉,禁不住讓我想捅破那層窗戶紙,任由是什麼結果,遂試探地裝作隨意道:“我總覺得好像之前在哪兒見過你。”
祁桁微微一愣,道:“在哪兒?”
我裝作努力回想狀,然後嘆息:“記不得了。”
要是記得,他應當不是這麼個回答。那麼肯定是不記得。我心下一鬆。
祁桁果然道:“初見你,看你是去找山主,山主下午本來是要給我們上課的,等了一個時辰還沒來,洞主就讓我們去學齋自修,將課推到了第二天。想來你應該學問不錯,不然山主不會將你考核這麼久。”
我沒想到還有這麼回事,道:“倒是耽擱你們課業了。”
祁桁道:“無妨,山主上的課也不多,平時都是幾位先生上,剩餘時間都在自修,你來的第二天剛好也是自修,只算調了個順序。”
我且將頭一點,又道:“那日多謝你幫我找書了。”
祁桁忽地一笑:“怎老是謝來謝去。”
這麼一說,反倒顯得我拘謹了,遂也跟著他笑,打趣道:“誰讓你老是做些叫我感謝的事。先前總看你獨來獨往,以為你性子冷,也不敢跟你講話,沒想到你實則是個這麼有趣的人。”
“你倒是第一個說我有趣的人。”祁桁頓了頓,道,“他們都覺得我無趣得緊,私底下給我取了個‘茶壺罐子’的綽號。”
不只是茶壺罐子,還有老茶壺,茶壺精等等。
愛茶之人,又愛養壺。一壺不泡二茶,就是諷他墨守成規。養上幾載,茶壺又亮又潤,裡頭卻全是茶鏽,就是諷他模樣生得俊秀,內裡則堆滿了糟粕。
我初聽薛熠這麼一說,覺得讀書人罵人實在是損。不帶髒字,但就是嘲得貼切,有時聽起來甚至像是在誇你,回去了細一琢磨,才知已經被人笑話到家了。
他們背地裡這麼叫他,我以為他應當是不知道的,可他竟然知道,還沒什麼生氣的架勢,平和得像在討論別人的事一樣,叫我突然心裡不是滋味。
我硬著頭皮道:“那一定是他們對你有什麼誤解。”
“你才與我初識,怎麼曉得與我相處了數年的他們說得不對。”祁桁只是笑,“興許你以後跟我處久了,就知道我沒那麼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