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蕭南陌輕輕吐出三個字,語氣沒什麼起伏,“我故意的。”
於東城徹底懵了:“啊?”
蕭南陌看著他茫然的樣子,輕笑道:“你打電話過來,沒問我為什麼提前出院,沒問我的傷怎麼樣了,只是問我在哪裡,然後找了個藉口說要過來接我……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了。”
“知道梁三傑招供的內容裡,”他的目光像平靜湖面下湧動的暗流,直直望進於東城的眼底,“提到了暗河計劃。”
“……”於東城沉默了。
果然。
他確實是猜測這個計劃和蕭南陌的過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於東城當時心頭巨震,第一反應就是想立刻見到蕭南陌,確認他的安全,確認他是否還好。
沒想到,這反而成了蕭南陌試探他的方式。
於東城抬手,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角,臉上是帶著幾分無可奈何的苦笑:“阿林……我不問,不是因為我想裝作不知道,也不是因為我在意那些。我是知道你……你不想主動提起過去的事,我不想逼你。”
“可這不代表我不願意去了解,不願意接受一個完整的你。我們可以選擇全盤托出,也可以選擇有所保留,但我真的不希望……我們之間是這樣互相試探,互相猜度的相處模式。”
“我知道。”蕭南陌低聲應道。
他的目光有些飄忽,似乎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裡,然後又茫然地重複了一遍:“我知道……你一直在容忍我。”
“不是容忍!”於東城幾乎是立刻反駁,他看著蕭南陌臉上那種自我放逐般的神情,心口猛地一揪,再也控制不住,傾身向前,一把將人緊緊抱在了懷裡。
蕭南陌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但沒有推開他。
於東城將下巴抵在蕭南陌的頸窩,聲音因為情緒激動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從來沒有什麼容忍……阿林,我是真的喜歡你,喜歡和你一起查案,喜歡和你待在一起,喜歡你這個人。不管你經歷過什麼,不管你是什麼樣子,我都喜歡……可是,你好像從來都不相信。”
懷裡的人沒有回應,但於東城能感覺到他的呼吸似乎屏住了。
“我真的想過,”於東城收緊了手臂,感受著懷中之人的體溫,“在你偶爾露出那種……那種很深沉、很遙遠的表情時,在你一個人對著電腦螢幕沉默很久的時候,我想過無數次,你到底經歷過什麼。每次想,我都會得出同樣的結論——”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卻異常清晰:“那就是,無論發生過什麼,造就了現在的你,那都是你。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區別,都是我喜歡的那個你。”
“你覺得我知道了‘暗河’,知道了那些可能……可能很黑暗、很複雜的事情,就會覺得你奇怪?還是會覺得你可怕?”於東城搖了搖頭,鼻尖蹭著蕭南陌的頭發,“都不是的……阿林,我只覺得心疼。”
“只是這樣而已。”
只是心疼你曾經可能獨自背負了那麼多,心疼你可能在黑暗裡走了很久,心疼你明明就在我身邊,卻好像隔著一層看不見的牆,不肯讓我真正靠近。
安靜的病房裡,只剩下於東城帶著哽咽的低語和兩人交織的呼吸。
過了許久,於東城才感覺到懷裡的人似乎極輕微地顫抖了一下。蕭南陌依舊沒有說話,但他埋在於東城肩窩的臉頰,卻傳來了一點滾燙的濕意。
他剛想說點什麼,房間門“砰”地一聲被大力推開,巨大的聲響震得人耳膜發麻。
呂建偉板著臉,如同旋風般捲了進來,卻在看清房間內情形的那一刻,猛地頓住了腳步。
於東城和蕭南陌還保持著擁抱的姿勢,兩人皆是一愣,齊齊看向門口。
呂建偉的表情瞬間凝固,原本嚴肅的神情變得有些微妙,花白的眉毛微微挑起:“你們……?”
蕭南陌率先反應過來,他迅速從於東城懷裡退出來,略微側過臉,用指腹輕輕抹了一下眼角,再轉過頭時,臉上已經恢複了平靜。
“呂隊,你怎麼來了?”
呂建偉的表情也迅速恢複了正常:“我來找小於。”
於東城連忙擺手,臉上堆起笑容,試圖掩飾剛才的尷尬:“謝謝呂隊!我已經沒事了,你看,生龍活虎的。”
呂建偉哭笑不得地瞥了他一眼,“我當然知道你沒事。”
“小於啊,”他神情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你今天是不是去找過沈曼如?”
於東城一怔,隨即點頭:“對啊,查譚君祥的案子,她不是幫譚君祥整過容麼,我就去走訪了一下。”
呂建偉神情肅穆:“她死了,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