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女士,您來得也太快了些。”於東城直視著陸藏紅的眼睛,皺起了眉頭,毫不客氣地道,“就算是保安有通知你鄧定海在這裡鬧事,我也不覺得日理萬機的陸小姐能這麼快趕到這……更何況,你的表情可看不出有任何意外。”
他微微上前一步,將蕭南陌擋在身後,聲音冷了下去:“從一開始,你就打算親自來找蕭南陌的吧?那為什麼要讓鄧定海先來這麼一出……你到底想幹什麼?”
面對著於東城的質問,陸藏紅臉上並沒有露出絲毫的慌亂,反而浮現出一抹饒有興致的神色。
她輕輕一笑,說道:“於先生看著神經大條的,沒想到這麼敏銳。”
陸藏紅走到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簡單的木椅被她坐出了一股領導者的威嚴。
“由於我接下來要講的事,可能比較難以理解,所以我得先讓鄧定海過來,給二位打個預防針……我對自己的兒子還是很瞭解的,我相信他肯定沒法成功‘請’到蕭先生,只會把事情搞砸。”
“我的目的很簡單,”陸藏紅緩緩開口,聲音平靜而清晰,“就是想讓你們看看我的兒子,看看這個……不合格的殘次品。”
她的話說得如此突兀,如此直白,一時間甚至找不出邏輯,可陸藏紅的神情又過於自信,以至於旁觀者甚至會下意識分析,是不是自己遺漏了什麼關鍵詞。
空氣中驟然安靜下來,直到蕭南陌才不著痕跡地嘆息一聲,打破了沉默。
“原來如此……保他出來,是鄧平山的決定,不是你的。”
於東城有些錯愕地看向蕭南陌,他不明白蕭南陌為什麼會這麼說。
蕭南陌察覺到他的目光,沖他輕輕一笑,回握住他的手。
“蕭先生果然聰明。”陸藏紅微微點頭,眼神中閃過幾分贊賞,“你身上的通透氣質,我很喜歡。如果不是我們已站在了對立面,我一定把你當親兒子看待。”
又是一句完全與前後文毫無關聯的話,但陸藏紅似乎也不打算在這件事上多做停留。
她從包裡拿出一份檔案,遞到兩人面前。
蕭南陌接過檔案,緩緩翻開,紙張摩擦的細微聲響,在安靜的房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他的目光一頁頁掃過,原本平靜的眼眸,在看到某一處時,驟然緊縮。
這是一份詳盡的家族遺傳病歷報告。報告開篇即用觸目驚心的紅色字型標註著:鄧氏家族歷代成員精神疾病患病率統計。
緊接著,是一連串冰冷的資料:
解離性障礙:8.3
精神分裂症:6.7
雙相情感障礙躁鬱症):4.1
其他精神疾病:1.9
總計:21
這意味著,鄧家的歷代祖輩中,患有解離性障礙和精神分裂症等嚴重精神疾病的人數,遠遠超過了一般家族的平均水平,達到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比例——每五個鄧家人中,就可能有一人深受其害。
報告中還詳細列舉了鄧家歷代重要成員的病歷記錄,其中不乏一些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人物。他們的生平事跡,或輝煌,或荒唐,或殘酷,都與這些精神疾病的陰影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扭曲而又真實的家族畫卷。
比如,報告中提到了鄧家第三代家主,他曾是一位頗有建樹的企業家,將家族産業推向了一個新的高峰。然而,在他事業如日中天之時,卻突然性情大變,變得暴戾恣睢,喜怒無常,甚至對自己的妻兒拳腳相加。最終,他在一次狂躁發作中,失手將自己的長子打成重傷,自己也因此精神崩潰,被送進了療養院。
還有鄧家第五代的一位旁支成員,他從小就表現出異於常人的孤僻和冷漠。成年後,他沉迷於各種神秘學說,堅信自己擁有超能力,能夠與另一個世界溝通。他整日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進行各種詭異的儀式,最終精神失常,被家人強行送醫。
“就像你們所疑惑的,鄧定海憑什麼能被保釋出來……”陸藏紅清冷的聲音在空中回蕩,“這點倒不是偽造病歷,他確實患有嚴重的躁鬱症,並且存在解離性身份障礙的初期症狀。”
“至於這些病症,是受後天的影響大,還是跟遺傳的關聯多,那就不得而知了……但無論如何,他本人就如同你們看到的那樣,卑鄙、陰險、狠毒、虛偽,屬於有害垃圾,是活著不會給社會帶來任何價值的型別。”
於東城聽著這話,眉頭緊鎖,心中莫名感到十分異樣。
雖然他非常討厭鄧定海,但這種話從一個母親嘴裡說出來,總讓他覺得有些不適,甚至有些……毛骨悚然。
陸藏紅似乎看出了於東城的心思,她微微側過頭,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於先生是覺得我說話太過分?還是覺得……我對他,不像對待一個親生兒子?”
她沒有等於東城回答,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每一個孩子都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誰不會有感情呢?血脈固然是很好的依託,可我習慣了,也只能以一個商人的視角,去評判孩子們的價值。”
蕭南陌放下手中的報告,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向陸藏紅:“看得出您很不滿……看來,你和鄧平山結婚時,他一定沒告訴你鄧家的精神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