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祺宇沒說什麼,掀開被子為林疏把脈。
謝長明在旁看著,不敢言語。
沈清晏更是一雙眼都落在林疏那清瘦的腕骨上,呼吸都不由得放輕了,生怕影響到謝祺宇為林疏看診。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祺宇才把完脈。
沈清晏忙問道:“謝太醫,他的病嚴不嚴重?”
然而話落,就見謝祺宇面色凝重,“殿下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你說什麼?”
沈清晏沒聽清,又問了一次。
只是面對謝祺宇那難看的神色,心中莫名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不會的,林疏不會有事的。
他咬牙道:“林疏的病嚴不嚴重?”
謝祺宇嘆了聲氣,朝著沈清晏搖了搖頭,“殿下,林公子脈象紊亂,身子虧空得厲害,怕是隻剩不到一月可活。”
不到……一月可活?
只聽耳邊轟隆一聲,震得沈清晏半邊身子都麻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謝老太醫,聲音顫抖道:“你說誰,只剩一個月可活?”
一定是他聽錯了。
那個人不可能是林疏。
“林疏,林公子。”
然而謝祺宇的話卻無情地戳破了他的自我欺瞞,他僵著身子站在那,五指用力收攏,眼中的痛苦快要將他淹沒,他似是不願相信謝老太醫的話,上前扯著老太醫的衣襟,紅著眼質問道:“你胡說八道什麼?林疏怎麼可能會死?他還那麼年輕,將來是要長命百歲的,他怎麼可能只剩不到一月可活?你在騙我是不是?是不是?!”
謝老太醫被突然狀若瘋狂的沈清晏嚇了一跳,謝長明也連忙上來拉住沈清晏。
在他們的印象裡,沈清晏向來是清冷自持的,從未有過這般失禮的舉動,可此刻的他卻雙目發紅,全然失去了理智。
只是因為得知了林疏可能會死。
謝祺宇緩了過來,他喘了口氣,才道:“林公子身子弱,飼蠱後加重了他的病情,所以才……”
飼蠱,又是飼蠱。
沈清晏如今聽到這二字,心中就泛起一陣強烈的惡心之感。
他忽地抬手捂住眼,一汩汩的炙熱從指縫滑落,他哽咽道:“你們不是說過飼蠱不會傷及性命嗎,為什麼林疏突然就要死了?你們憑什麼說他會死?!”
謝祺宇嘆了聲氣,“殿下,您找林疏飼蠱之前,我也不知他的身子竟是這般情況啊。這飼蠱一事,若是身子康健的人飼了蠱,頂多養個幾年,就能把虧空的身子養回來,可林公子他身子骨本就差,即便沒有飼蠱,他也只有三五年可活,如今他飼蠱後月月喂蠱蟲,身子被摧殘得厲害,那蠱蟲便成了他黃泉路上的催命符啊!”
什麼?
沈清晏身子一晃,差點站不穩,就要跌倒在地。
原來林疏的身子已經差到,只剩三五年可活?
而他卻還找林疏飼蠱?
他是禽獸嗎?他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
他一直以為不會傷及林疏的性命,一直以為他能把林疏的身子養好,他在那沾沾自喜,然而事實卻是林疏快死了……老天爺不肯告訴他,只等著此刻看他的笑話。
沈清晏的心口如遭重擊,有什麼東西狠狠攫著他的心髒,痛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到底在做什麼?
強烈的悔意襲上心頭,鋪天蓋地地將他淹沒。
自從遇上林疏,他就時常後悔,可這一刻,他才知道,有些事情後悔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