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明沉默許久,才道:“林疏這樣的情況我也是第一次見,他的脈象太過古怪,以我的醫術恐是無法將他徹底治好,為以防萬一,殿下,您還是盡快進宮去請家父來為林疏看診吧。”
謝老太醫如今還在宮中為芸貴人保胎,沒有宣明帝的允許,不得隨意出宮。
即便是沈清晏去請,也得經過宣明帝的同意。
前些日子沈清晏才因為林疏的事,被宣明帝責罰了。
這次若是入宮,再因此事得罪宣明帝,只怕是又要挨一頓罰。
然而沈清晏卻無暇顧及這些。
他當即就要進宮找人。
謝長明叫住他,道:“殿下,您背後的傷是不是該處理一下了?”
沈清晏背上那未愈的傷不知何時已經裂開,透過白紗滲出一大片血來,血色將衣衫浸紅,他蹙了蹙眉,對背上的傷毫無知覺。
他裹著這一身血腥氣,冷聲道:“不必。”
現下沒有什麼事比林疏更重要了。
他要快些進宮,去請謝老太醫出診。
宮內,寢殿裡。
宣明帝見到沈清晏才出宮不到一日,就又回來了,以為他是來向自己認錯的,卻沒想,沈清晏開口就是要宣明帝恩準謝老太醫出宮,好為林疏治病。
“林疏,又是林疏,”宣明帝都快被他氣笑了,“這小狐貍精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蠱,讓你這般護著他?”
沈清晏沉默不語,他沉著臉,掀開衣袍,朝著宣明帝就跪下磕頭。
背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額上滲出細密的汗水,他卻不覺得痛,只是一下一下地磕著頭。
額頭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細嫩的肌膚很快就磕出血來,鮮血淌過眼睫,溫熱得就像林疏吐在他臉上的血一樣。
“還請皇兄成全。”
宣明帝面無表情看著他,殿內一片安靜,在旁侍奉的太監宮女們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誰不知道端王與陛下兄弟感情深厚,陛下極少在端王面前擺皇帝的架子,自然也不會讓沈清晏對他行這樣的大禮。
可如今端王卻向宣明帝下跪磕頭了。
宣明帝心中是說不清的複雜情緒,他冷聲道:“你喜歡那個小倌,朕並不反對,可是你卻為了他不顧大局,甚至還想娶他做王妃,此事有損皇室顏面,朕是萬萬不會同意的,可你若真想救他,朕也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你去宮門外跪著,跪到朕滿意為止,朕就允謝祺宇出宮。朕倒要看看,你能為了他做到何種地步。”
“歲安謝過皇兄。”
沈清晏再次磕了個頭,隨即起身,頭也不回地就朝宮門外走去。
……
宮門外。
沈清晏迎著文武百官好奇打探的視線,二話不說跪了下來。
他目視前方,肩背挺得筆直,即便額上的傷還在流血,背上的衣衫也被鮮血染得一片狼藉,他也依然是那個尊貴無比的端王殿下。
只是這樣尊貴的他,卻又雙膝跪地,被周遭圍觀的人議論紛紛,毫無尊嚴可言。
端王在朝堂上向來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早就遭人忌憚,這些年幫宣明帝做事,更是樹敵無數,不知多少人盼著他倒黴。
前些日子聽說端王沖撞了陛下,遭陛下責罰了一頓,本以為是謠言,然而這會兒看著沈清晏跪在宮門外,而陛下身邊的貼身太監李公公則在旁守著,想來端王得罪陛下的傳言並非作假。
一時間,不少與沈清晏有仇的官員在旁譏笑嘲諷,其中以二皇子一派為首。
“九皇叔,你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跪在這啊?”沈明允不知何時來的,他看到沈清晏跪在那,面上露出笑意,說出口的話卻不怎麼好聽。
沈清晏並未搭理他。
他一心只想請謝祺宇出宮,為林疏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