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堯抬起右腳:“剛剛被那隻狗咬了一下……”
“什麼?你被狗咬了?!”陸意屏嚇得臉色大變,趕緊檢視他的腿,“這麼大個口子怎麼不早說?快走!快開車!我們現在去醫院!”
鎮上只有一個衛生院,這個點本該已經下班了,但陸意屏他們到的時候,大廳和一樓診室卻燈火通明,孩子的尖叫聲和家長的斥責聲此起彼伏。
“讓你爬!摔死你才好!現在知道疼了吧?”
“哭什麼哭!剛剛爬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哭!”
“以後還爬不爬樹了?啊?還爬不爬了?”
陸意屏和沈君堯無奈地對視了一眼,然後走到注射室門口。只見裡頭有個中年阿姨緊緊抱著一個小男孩坐在板凳上。
小朋友的手上、臉上、褲子上都沾滿了血,褲管捲起來,露出一截小腿,護士正用鑷子夾著彎針給他縫合傷口。
“看病嗎?”護士抬頭問了一句,然後又轉頭去拿剪刀,咔嚓一聲剪掉多餘的縫合線,手法熟練而利落。
“他被狗咬了,傷口挺大的。”陸意屏又看向自己的小臂,“我是不幹淨的針筒紮到了,估計有點感染。”
“那你到宿舍樓那邊喊一下王醫生給你看。”護士說完,便埋頭繼續處理小男孩的傷口。
“走。”陸意屏帶著沈君堯往右門走去,那裡是員工宿舍。
這裡的一磚一瓦,陸意屏都無比熟悉。
原本的一排瓦房宿舍已經變成了兩棟三層樓房,以前門前的那棵大榕樹、他每天躺著的吊床也已經不見了,還有他小時候喂的那隻黑色土狗,在某個夜晚被人偷走了……
陸意屏停在衛生院通往職工宿舍的臺階口,沒有下去。
宿舍前那個無人祭拜的墓碑還在。
它以前還有個小土包,現在土包徹底消失了,和周圍的草叢融為一體,只留下那個孤零零的,認不出字跡的石碑。
陸意屏小時候很怕它,現在也怕。
他和妹妹兒時的哭聲卻依然在耳邊回蕩。
“啊!媽媽!媽媽!我要媽媽!”
“媽媽去哪兒了!”
“媽媽我害怕!”
“我害怕!”
“哭什麼哭!就知道哭!回家!看我不打你!”小男孩媽媽的呵斥聲把陸意屏從記憶中拉了回來。
“剛剛那護士說喊王醫生——”沈君堯往四周瞧了瞧,最後目光落在那棟宿舍樓上,“是朝這棟樓喊嗎?”
陸意屏點了點頭:“喊吧。”
“王醫生!”沈君堯立即吼了一嗓子,中氣十足,把陸意屏震得一激靈。
“等一下!”樓裡立刻有人回應了一句。
不多時,一個身材矮小的中年男人跑了下來,褲腰帶上掛著一串鑰匙。
陸意屏沒見過他,估計是新來的。
“怎麼啦?”王醫生嘴裡還嚼著東西,一路小跑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