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看到……”沈君堯呢喃著。
陸意屏的心口跟著發緊。突然意識到,沈君堯雖然不是生命體,但他跟這世間萬物一樣,是不確定的,不能長久的。
自己只不過是捧著一尊冰裂紋的瓷瓶,遲早要碎在掌心裡。
可他讓這人間的煙火糊住了雙眼,忘記了離別。
然而他此刻掌下溫熱,令人又生出了些許希望。
沈君堯就像那果子和果汁,果汁雖然剝離了果子的現象形態,卻也是獨立存在的,並被賦予了新的功能,兩者隨非全然同一,但也非徹底割裂,而是在這差異中延續著生命的流動與轉化。
而這個轉化,是因為我。
猶如百年孤魂撞見了鏡中倒影,陸意屏感到一股虛妄的圓滿,胸口脹脹的。
他捧起沈君堯的臉,用幾乎耳語般的聲量說道:“走,咱們繼續上課。”
天已經徹底暗下去了,雨淅淅瀝瀝地下著。
不開燈的話,屋裡漆黑一片,但陸意屏還是關上了門窗,拉上窗簾。
沈君堯站在床邊,藉著窗外的餘光,看那衣服從陸意屏的肩頭滑落,恍若宣紙上暈開的墨點兒,一滴、一滴,洇透了滿室潮氣。
陸意屏蜷進緞被裡,眼波躲閃:“……來。”
尾音墜在瓷磚地上,碎成幾瓣雨聲。
沈君堯目不轉睛地盯著床上的愛人,胸口起伏如浪。
一隻飛蛾撞上吊燈,“啪”,忽地爆了一聲。
他緩慢地爬上床,挨著那團暖熱坐下。
他的愛人眼角微紅,飽滿的嘴唇泛著光澤。
沈君堯像只貓一樣拿頭頂和臉頰蹭陸意屏的肩窩,發絲掃過鎖骨,氣息像一股暖流拂過陸意屏的臉頰。
陸意屏捏住他的下巴,拇指在他的薄唇上一壓、一滑:“你可以用這裡感受我。”
沈君堯聞言,唇輕輕地貼到陸意屏的耳邊,帶著番石榴的清香,一開始像蜻蜓點水,一下又一下地啄著;隨後像綠葉拂過水面,舌尖輕舔著他頸間跳動的血脈……帶著探索的奇妙意味,認真又精細。
“這是眼睛,它能看到你。”
“這是鼻子,它能聞到你。”
“這是嘴巴,可以親吻你。”
“這是手,可以擁抱你。”
“這是心髒,會想著你。”
……
窗外斜進的光將兩道影子絞在白瓷磚牆上,恍如皮影戲裡痴纏的人偶。
樓下餐桌上的油紙滲出一陣葷香,在潮濕的空氣裡釀出曖昧的黴。
那盤雞翅最終還是沒能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