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是在同窗面前出了大醜了。
奚徹坐在水裡抹了把臉,抬起頭看向一個笑得前仰後合的同窗,笑罵道:“媽的,你行你上!”
奚徹注意到褚炎沒有笑,他臉上的表情都沒變過。
他想,這個人該不會是個假的吧?
加下來眾學生挨個試過,無一例外,禁步都會響,雖然不至於像奚徹那麼誇張,但是確實除了褚炎之外,別人腰間的禁步都會發出金玉撞擊之聲。
奚徹站在岸邊提著自己的袍子擠水,一邊盯著褚炎打量,一邊歪著腦袋思考——他再次深深地懷疑這個褚炎真的是個假人,其實他是先生們為了刺激他們用法術創造出來的模板學生,方便教學?
於是就在禮儀老師笑著讓他們回去勤加練習時,奚徹忽然指著褚炎腰間的禁步:“我懷疑其中有詐,我要跟他換。”
褚炎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他皺起了眉頭,十分嫌惡似的瞥了奚徹一眼。
乖乖,這位同窗可真兇啊。
可是奚徹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也從來沒有怕性,直接走到褚炎面前,挑釁似的看著他:“怎麼樣,敢不敢?如果你是清白的,就跟我換,我們再試一次。”
——看我揭穿你的真面目,教學假人。
褚炎性子冷,終究也年輕氣盛,當即抓住腰上的禁步用力一扯,將禁步扯下來遞給奚徹,而奚徹也把自己的禁步給了褚炎。
兩個人重新做了剛才測試的內容,結果可想而知,跟之前一模一樣。
奚徹站在梅花樁上,腰上禁步亂響,他不信邪地問先生:“為什麼會這樣?先生,是否有什麼技巧讓它不響?”
先生捋了一把自己的山羊鬍,笑著搖搖頭:“這禁步不僅是要你們行事端莊,更是影射內心,若靈臺寧靜,心無旁騖,自然安靜;如果心亂,那禁步便會響啊。”
奚徹盯著褚炎,緊緊皺起眉,後者則仍以那副冷酷的表情凝視著他,似乎在說——你的心是有多亂啊。
奚徹瞬間覺得臉熱腦漲,好像自己剛生出的一點小心思被當眾戳破似的,頓時惱羞成怒。
他忽然飛身跳下梅花樁,幾步沖到褚炎面前,上手就把人家撂倒了。然後壓在褚炎身上抓起他腰間的禁步死命晃起來:“心靜就安靜,心亂就會響?我看你這回響不響!”
褚炎自然掙紮想要坐起來,奈何奚徹乃是天生戰神,那時候他們還都沒怎麼開始學習,褚炎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就被奚徹這樣按著搖禁步,一直搖到他的禁步發出金玉的撞擊之聲……
總之,場面一度十分混亂。
奚徹因為這件事被罰了,接下來的一個月裡,他腰間都掛著禁步,先生在上面施了法術,就算他使出渾身解數都無法取下。
於是這一個月裡,奚徹不論走到哪裡都叮叮當當地亂響,人未到,聲先聞,他也在同窗中間得到“銅腳鈴鐺”的綽號。
不僅如此,奚徹還被要求去給褚炎親自登門道歉。
但是後來奚徹還是跟褚炎變成了朋友。
褚炎是典型的面冷心熱,那次事情奚徹被罰得很慘,除了佩戴禁步一個月,還讓他在鳳藻府的天井罰跪,連續七天,不許吃飯。
在未正式成為正神之前,小神們還沒辦法完全克服口腹之慾,一天兩天不吃還能忍受,七天不吃……那是要把人餓瘋的程度。
第三天晚上,奚徹正跪在天井旁邊以頭搶地,撕心裂肺地慘叫:“餓死了啊啊啊啊!”
奈何他罰跪的天井外面也有法術擋著,他根本逃不出去。
正在此時,奚徹忽然看到門縫裡面偷偷摸摸塞進來一個手帕系成的小包裹,還散發著淡淡的桂花香味。
門外一道聲音冷冷傳進來:“別吵了,吵死了。快吃吧。”
奚徹萬萬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會是褚炎。
後來他們就成了朋友,至於禮儀老師所說的什麼心亂禁步就會響的話,他只當是屁話,奚徹從來沒信過。
奚徹正在出神,忽然覺得有人在他臉上輕輕蹭,定睛一看,原來是褚炎正用手指輕輕擦掉他眼角的淚痕,他說:“真的不是我指示朱雀那麼做,它每次見到白虎都會興奮過頭。自從……它根本不聽我的話。今天也是自作主張地沖出去,我沒來得及勸阻。”
褚炎說完,緊緊握住奚徹一隻手:“你不要動怒,我幫你輸送靈力,你慢慢調息,先治好傷我們再敘話。”
褚炎說得真誠,奚徹也只是發洩情緒,冷靜下來就好了,總不會真讓他為難。
他躺在床上,看著褚炎的臉,身上流動著暖洋洋的靈力,一切彷彿都變得那麼不真實。頭頂青色的帳子變得模糊,奚徹不知不覺睡著了。
褚炎聽到他呼吸均勻,微笑著低下頭,在奚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
他把掛在床尾的禁步扔了,它總是靜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