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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桃花影落二十一）
番外·桃花影落二十一）
銀環在熬藥，前頭是一二三個咕咕冒泡的藥罐，後頭是一二三個乖乖喝藥的病患。
門口有一二三四五六七……暫時沒數清的探病人員，一二三四五六七……來來回回路過，探頭看一眼，走過去，又回來探頭看一眼。
熬藥的功夫裡銀環也總算知道楊過與小龍女是怎麼兜兜轉轉一波三折的跑絕情谷來了。
二人回古墓的路上遇見去而複返的金輪法王並他兩個徒弟，楊過傷勢未愈，二人雙劍難以發揮圓融，小龍女被金輪法王打傷滾下山崖為公孫止所救，楊過一路尋找小龍女蹤跡時遇見了曲靈風與傻姑，得知了自己父親之死或與郭靖黃蓉有關。
找到絕情谷時小龍女記憶有損，後又被公孫止逼嫁。事情到底是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上。
於是楊過斷臂遇神鵰，小龍女身中劇毒命不久矣。
銀環嘆他們一路實在辛苦，在兩碗藥湯邊放了同樣的蜜餞。
楊過與小龍女喝過藥後道了謝便攜手出門休息去了。
另一病患則拉了把小凳子坐到他身邊來，不疾不徐地吹了吹熱騰騰的湯藥慢悠悠的有一口沒的一口的喝著。
他靠近，銀環卻挪遠了兩步，皺著眉趕他：“你離我遠些。”
黃藥師握住情花花莖時極用力，很是恨得下心捋了一把，手掌上劃出道道血痕不說，還有小刺殘留在內。
銀環給他夾刺敷藥的時候他便心痛得銀環想當場換人，奈何被黃藥師拽住了走脫不得。這時見黃藥師貼上來，真的難得的避之不及。
他這般模樣，黃藥師見了竟顯得還挺歡喜，哼笑一聲，很是光棍，無甚所謂道：“見你不見你都是要痛的，既如此避著也是無用。”
情花之毒，思之便痛。既然見與不見都一樣念著這個人，那還是見著的好。
銀環虎著臉：“吃了解藥不就不痛了。你不吃便離我遠些。”
黃藥師笑了笑，卻不答應。
“時過境遷，這事兒你曉得便曉得了，苦也吃了痛也受了，我……我心中也放下了。這毒再留在身上又有什麼意思。”黃藥師將話與他挑明瞭說，他便也認真同他剖白兩句。只是坦誠歸坦誠，還是不放棄勸黃藥師趕緊吃解藥。
“你心中有怨，這口氣總得叫你出痛快。何況……”黃藥師垂下眼嚥下口中酸苦發澀的湯藥，慢慢道，“我曾是那個護你安然無虞又親手推你入絕地的人。你不會再信我的。”
銀環心下一酸，撇開眼不再去看他。
卻不知道心下的酸楚究竟是因為自己，還是因為此刻兩鬢斑白難掩落寞的黃藥師。
他的師父是這世上頂頂難得的聰明人。所謂天之驕子，自然總是難免自矜自傲，難免目無下塵。他總是能很好的將銀環護在身後抱在懷中，從容而來悠然而去。
他明明是一個再悔恨再難過都藏得忍得，不肯服輸的人。現在卻敞開傷口，面對他低垂下頭，示之以弱。他將自己最柔軟最不肯視之於人的部分敞開給銀環看。
在銀環眼中，師父的模樣便是仰著頭都未必能看清全貌的青山，沉穩高大，為他遮蔽所有風雨霜雪，此後再見更是淡然沉穩。師父是不會脆弱也不會難過的。銀環當然也總是捨不得瞧他難過的。
但其實他也會痛苦會後悔會有遺憾會做錯事會有執念，而銀環也有那麼一天見他傷見他悲心中既痛又快。
屋中一時靜得嚇人，落針可聞，風聲如刀般尖利刺人。
“但……不信我也沒有關系。我總會在，相信不相信都無妨。我會在。”
你恨我無知無覺，恨我捧起又放下。
一個被摔碎過的泥偶是不會再相信永遠的。
黃藥師也不需要他相信。
但時間會給予一切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