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遙遠的記憶再度複蘇,沈佩寧再度刺出一劍,腦中卻飛快閃過曾經的一些畫面。可惡可恨的魔頭妖女,曾經名動江湖的“葉不空斬青羅刀”,確實曾經有過一陣或許能稱得上緘默的時刻。
“州姊……你還好麼……是……為甚麼……”
“遇到了些算計,是我未曾料到。”
那時她的吐息中彷彿還夾雜著未曾消褪的血腥氣。
“州姊……到底,到底發生了甚麼……你的刀……”
“刀麼,”她彷彿停頓了許久,“刀碎了。”
“誇嚓”一聲,是急匆匆被捧來的茶水摔碎在地面。緊接著,她感覺到自己貼近了本該溫熱此刻卻已冰冷的手掌。她有許多話要說,卻始終難以開口。
“其實,或許她不該碎的,”媯越州的聲音中突兀地帶起幾聲笑,“可我偏不要認輸。”
“甚麼?”
“小寧,”她轉而盯著她道,“倘若敗勢難挽,只要同敵人求饒,便能得一絲生機,你會做麼?”
沈佩寧沉默幾許,問道:“州姊,你為甚麼不做?”
媯越州道:“我偏不肯叫他們如意。他們要我死,又叫我低頭,哈,小寧,憑他們也配麼?!”
沈佩寧未發一言,望著她在病態下亦難壓鋒銳的眉眼,心中卻嘆道:“不錯。他們不配。”
她其實要說:“誰也不配。”
“哐啷!”
沈佩寧再度被擊退至洞壁,她抹去自唇邊溢位的鮮血,胸腔中猛然湧出一股恨意來。
她或許在恨這些不分青紅皂白就來向她下手的敵人,恨薄情寡義的李堯風,恨比武招親的素家眾人,恨早化白骨的父兄……恨媯越州,恨這天地,也恨自己!
“遲則生變!諸位盡快些,只留這兩個妖女命在即可!”
這聲傳來,眾人則紛紛加快攻勢。兵 器交接之聲更亂,沈佩寧卻奇異地定下心來。不遠處,那女孩彷彿已力有不逮被擒住,於是向她這邊來的敵人便更多了起來。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
她深撥出一口氣,心中如此對自己默唸著,也已知自己確也到了極限。劍身寒涼,連帶著握著劍柄的那隻手亦彷彿失了溫度。
——只有一招。
——我只出一招。拼盡全力,敗亦無悔了。
沈佩寧橫劍在前,眼中便只剩下了這柄猶沾飛塵的長劍。吐息之間,前有長兵銅錘,後有暗箭凜凜,殺氣如麻,千鈞一發。然而她閉上了雙眼。
天地既遠,唯此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