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病了嗎?
自從父親走後,他對這樣的感覺越來越熟悉了,生病是需要吃藥的,可藥在家裡,他現在不回家。
他快看不清書本上的字了。
身體越來越輕,如在雲端,輕飄飄的。
一柄傘遮擋在傷口,他看見一雙小白鞋,抬頭,看到是前幾次才見過的女孩。
此刻,近距離對視上了。
她打著一柄透明小雨傘,為他遮擋住風雨,起來露出一顆小小的虎牙,像是小太陽,溫暖的光芒照在他的身上,驅趕了周身的寒冷和黑暗。
她的感染力好強。
“下雨了,你不回家嗎?”女孩聲音軟糯地如糖果,彎下腰,湊近他的眼睛。
他手撐在地上,微微屈指,往後避了避,生怕自己身上的冷氣傳染她身上。
原來,與人對視時,會産生自卑。
遠處,女人焦急的聲音傳來,“星星,星星,回家了!”
女孩回話,“媽媽,我找見一個好朋友欸,你快來!”
可等女孩再轉過頭時,他昏了過去,倒下去的那刻,他模糊的看到有人朝他跑過來的,試圖去接住他冰冷的身軀。
醫院病房裡充斥著消毒水味,他醒來看到上空掛著輸液瓶,軟管一路向下,最後沒入他不能的手背上。
年輕的女人坐在一旁削蘋果。
床頭趴著女孩,她在玩貼紙。
察覺到動靜,女孩回頭,驚喜地喊道:“媽媽,他醒了?”
女人放下水果刀,走到床邊,摸了摸他的額頭,“總算退燒了。孩子,你的家人呢?”
他沒說實話,搪塞地告訴她們,自己家人很忙,不便來醫院。
但天色已晚,夜空霧濛濛,不見一絲光亮。
女孩走之前,將貼紙上的小星星撕下來貼在他的手背上,想了想,最後趴在床沿,輕輕吻了吻他手腕上的燙傷,“我媽媽說了,親一親就不會疼了,你快點好起來,到時候我來找你玩。”
“我要回家了,再見。”
再見。
再也沒有見過,後來,那一戶人家搬走了,偌大的別墅閑置下來,再也沒有人來過,那扇鐵門將她的世界與他隔開。
窗外的那棵梧桐樹壞死了,最後的一片枯黃的葉子落下。那天,他準備去學校,方尋英像往常一樣彎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卻忽然注意到他藏匿在袖子裡的手腕。
纏繞著白色繃帶,帶著少許血漬。
她好像意識到什麼了,卻什麼都不說,笑著看著許以辰離開,轉身卻在下一刻割腕自殺。
那天,她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了登臺表演的紅衣禮服,化了精緻的妝容,優雅,美麗。
靜靜坐在琴凳上,握著琴弓,演奏了她曾經獲獎的樂曲。
彷彿臺下還有無數觀眾,許明謙坐在觀眾席最前排,欣賞著她的演出。
音符在指尖跳躍,悠揚的旋律彌漫在空氣中,延展到她內心最深處。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她演奏完,手腕上的血液模糊了琴絃。
她站起身,深深向臺下觀眾鞠躬,等待著熱烈的掌聲。
然後,失重往後倒去,再也沒有起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