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妻子方尋英是一名海內外知名度很高的大提琴家,受到了多國的藝術榮譽獎,可當許明謙的死訊傳開,受了嚴重打擊,至此,神智變得不清。
清醒時,能像個正常人一樣與許以辰談話聊天,還會像往常一樣關心孩子的學習和生活,可情緒一旦陷入低谷,就開始毆打報複他人,甚至有時也會做出一些傷害自己的事。
清晨,第一縷陽光落下。
方尋英早早起來的,精心準備早餐,然後再推開臥室門,叫醒許以辰吃飯。
“以辰,快點起床了,一會上學遲到了。”
“知道了。”
許以辰會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用繃帶纏好手腕上的煙頭傷口,穿著規整的校服掩藏好身上的青紫色傷痕,裝作沒事人一般與媽媽說話。
盡量裝作若無其事,避開那些不愉快的深夜畫面。
可是手腕好疼,連筆都快握不住了,寫出來的字像極了蚯蚓在扭動。
周圍有眼睛看過來,他必須掩藏好,不能讓人看出端倪。
父親離開了,他必須把母親保護好。
老師找他談過好幾次話,話裡話外指出他最近學習下降了好多,以往都是年級第一名,是一個不需要老師過多費心的好學生。可幾次的考試成績下來,他的排名不停地往後倒退,這次都排到年級後一百名。
“是最近發生什麼事情了嗎?”老師關心問道。
“沒有。”他矢口否認。
他是班長,他需要做好帶頭作用和表率。校服襯衫緊貼著後背,起了一層薄薄的汗,刺痛了了背上的傷口。
他仍需要做到面不改色,像是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起身,站在講臺上,去收全班同學的作業本,然後整理好送到老師辦公室。
需要穿戴整齊,出席在學校大會上,作為優秀學生代表,卻接受全校師生的注目禮,振振有詞地發表感言。
不能出現絲毫差錯,不能露出任何馬腳。
可這樣的日子格外苦澀。
他都快沒熬過來。
這片是富人區,周圍是高檔別墅,院外有棵梧桐樹,枝繁葉茂,樹幹高挺筆直,彷彿在向人展示著頑強的生命力。
風起時,梧桐葉隨風翩翩起舞,如羽毛輕盈,如芭蕾般優雅。
而他那天確實遇見了芭蕾女孩,穿著白色舞裙,在管家的陪同下,跑向門口前的一輛黑色賓利車前。
輕盈,靈動,潔白無瑕,像極了降臨世間的小天使。
女孩一頭紮進穿著西裝的男人懷裡,摟著對方脖子輕輕吻了一下,姣好的臉龐帶著嫻麗的笑容,“爸爸,你回來了。”
男人笑著,抱著孩子走進了鐵門後的噴泉花園。
笑聲穿過大門,跌進了他的耳朵裡。
他躲在梧桐樹後,像個小偷一樣覬覦著對面的幸福,心想,這樣的女孩應該一輩子會被愛包圍吧,她不會讓人可憐,她會健康長大。
她會是明媚的,自信的,讓人羨慕的。
他掩藏好身上的傷,開始恐懼去學校,學校像是一片墳墓,教學樓是一座座墓碑。他也不敢回家,他害怕面對母親,害怕棍棒打在身上,害怕讓人察覺到異樣。
天空下雨了,他揹著書包坐在臺階上,默默拿出練習冊寫作業。
空氣是冷的,他也是被人遺棄的。
像個無家可歸的孤魂,在浩浩蕩蕩的人世間飄蕩遊歷。
雨絲打濕了他的作業本,他後背的傷痕又開始隱隱發疼。
眼前出現眩暈感,他又冷又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