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頓了一下,又說:“他這些年也挺不容易的,況且你走後,他也十分掛念你。”
安予星:“知道了。”
安予星沒有打招呼,進了前花園,掏出手機一看,十幾個未接電話,全部顯示安城盛來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安予星將備注改為了父親的全名,像是從心底就認為安城盛不是個合格的父親。
他或許是個有頭腦的商人,是個有手段有學識的高層領導,也或許是個稱職的家人,但絕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
安予星聽見屋內傳來歡聲笑語,怔了怔,準備摁向密碼鎖的手垂落下來。
她走到落地窗前,夜色掩蓋住她單薄的身影,從屋內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外面有人。
眼前的一幕讓安予星産生了一陣昏厥,安城盛正抱著一個孩子,那孩子看起來有一兩歲,咿呀咿呀的說著什麼。他身邊還站著貌美年輕的女人,那是他現在合法的妻子。
女人穿著一件白色的長款絲綢睡袍,精緻高挑,落落大方,一個簡單的鯊魚夾將頭發挽起,幾縷發絲不作痕跡落下,顯得整個年輕又知性。
安予星握著行李箱拉桿,指甲都快陷入掌心了。
黎懷去世後,安城盛像是徹底掙脫了枷鎖,生意也是越做越大,外面鬧得緋聞滿天飛。而那個時候安予星正處於叛逆期,她像是賭氣似的,時時刻刻與安城盛鬧得不愉快。
他不讓做什麼,她偏要做。
直到安城盛將周楚暖帶回家,安予星徹底坐不住了,覺得這個家人不像家人,外人不像外人,毫無邊際。
她要逃離這個家庭,愈發忤逆安城盛為她安排的所有人生計劃。
即便一開始安城盛的初心是好的,是為她的前途著想的。
但這麼多年的抗衡,安予星有時候在夜深人靜時也會從心底佩服安城盛。
他名譽在外,商圈無人不知道他的過人之處,在商業上,他很有一套自己的作風。財經報刊經常評價他是個以德服人的紳士,是一名熱心富有遠見的企業家。
但他本質還是個商人,是懂得何為利益為先、何為經濟成本,不可能沒有野心和手段。
當年他瞞著她,給她鋪路,在不告知的情況下,強行讓人將她送出國,安予星就從心底開始徹徹底底恨起他了。
她恨得夜不能寐,晝夜難眠。
在國外,她時常會受到他的監視,打掃房間的保姆,做飯的廚師,送她上學的司機,連她身邊的朋友都是安城盛刻意安排好,目的就是不準她回國。
做的很絕。
安予星起初厭倦極了,她受不了這種被人規劃好的生活,幾次想要偷跑回來都被人發現了。
但隨著時間的久了,安予星終將長大,就比如現在,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她已經有自己的判斷能力,她不需要他的錢和幫助,她也能靠自己。
即便沒了安城盛,她依舊是活在燈光下萬人矚目的安予星。
紛雜的記憶碎片攪在一起,讓安予星頭疼欲裂。她不想進屋打擾和睦生活在一塊的三人,每次這樣的家庭情景,總是讓她産生一種懷疑,這種懷疑最終被歸咎為安城盛是嫌棄她在這個家是多餘的。
直到有一天,記不清是具體是哪一年了,安予星在學校的公寓裡刷手機,看到安城盛和周楚暖結婚的訊息,差點氣得沒暈過去,但好在定力夠強,她忍了下來。
熱搜榜上,周楚暖身穿高定婚紗,挽著安城盛的手臂,嫣然含笑。
婚禮是熱鬧的,但二人是極其不般配的。
一轉眼,短短幾年,他們之間居然都有孩子了,而安城盛居然沒有告訴過她。
她居然平白無故多了個弟弟。
來的時候想過好幾種與安城盛見面的情況,但真正見面時,安予星率先選擇退縮了。
她跟安城盛鬧了十幾年了,早已精疲力盡,這次回來並不想再發生爭吵。
反正,“爸爸”這個詞對於她來說,都可有可無。
她不需要依靠安家,不也過得很好麼。
安予星自嘲的笑了笑,沒有進去,而是拖著行李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