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有許多話要問康濟,關於茅以瀧的病,關於茅以瀧罵她那些話的原因。
可話到喉頭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有東西哽在喉嚨裡。
席留瓔感覺身體很冷很冷,打顫,唯一的支點就是手機,捏到指尖發白,連同臉色一樣沒有血色。
她閉上眼。
康濟坐到了她身邊,用手輕輕撫摸她的後背,在安撫她:“我陪你。”
幾分鐘後鬱耀清到了,過來也一樣焦急,一樣詢問了鬱鈞漠的情況,甚至有些發瘋地讓席留瓔解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態度強硬,搖著她肩膀問她。
她的頭發被他弄亂,康濟讓他冷靜些。
鬱耀清叉著腰,站在牆邊生悶氣。
三人之間陷入沉默,手術室的燈在白得晃眼的走廊裡,像鬱鈞漠的血那樣觸目驚心。
接近淩晨十二點,鬱鈞漠被推出手術室。席留瓔和康濟同時立刻起身,醫生在找家屬,鬱耀清上去和他談。
醫生問家長呢,鬱耀清說在來的路上。
護士推著床往病房走,席留瓔跟著,看見鬱鈞漠躺在白色的醫用被子下,臉色和被子一樣蒼白。
一點兒生氣都沒有,安靜,虛弱。
從沒見過他這副樣子。
想到這裡腿就軟了,病床還在前進,而她整個人毫無徵兆地直接往下倒,康濟喊了聲她名字,鬱耀清和醫生都往這邊看過來,康濟接住了她,她撐著他手臂站穩,鼻尖開始後知後覺地泛酸。
病房裡,鬱鈞漠還在睡,穿著病號服,手背上吊著水,左手腕上那條紅繩有些暗暗的痕跡,是他的血跡。
他的臉無血色,唇也無血色,整個人就像一具屍體,到處都涼。
席留瓔碰過一次他的手就不敢再碰了,靠在牆邊,康濟陪著她,鬱耀清在和她說,從靜水療養莊園送到最近這個醫院耽擱了時間,失血過多休克了,但手術成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具體情況要等人醒了再說。
聽到“靜水”兩字,康濟迅速轉頭看她,可她只是靜靜聽鬱耀清說完,麻木地點頭。
幾分鐘的沉默。
康濟看了她好久,她視若無睹,只是盯著病床上的鬱鈞漠看。
與他相處的場景一幀幀從眼前閃過,放電影一般。
打球時的鬱鈞漠,沖進籃球場找她的鬱鈞漠,眾目睽睽中彎下腰只看向她的鬱鈞漠,送給她一棵掛滿禮物的聖誕樹的鬱鈞漠,滑雪時的鬱鈞漠,煙花下沖她笑的鬱鈞漠。
沖她晃晃紅繩的鬱鈞漠。
康濟不再看她了,問她要不要喝點水,她搖頭。問她吃過飯了嗎,她沒回答,只是走出病房,坐到外邊走廊椅子上。
不鏽鋼質的椅子,冰冷著她的身體,也冰冷她的心。
鬱耀清在裡面守著鬱鈞漠,康濟跟了出來,去走廊的直飲機那兒接了杯溫水,回來,坐在她身邊,把溫熱的紙杯放進她手心。
他沒說話,她也沒說話,只是低頭看著紙杯緩緩冒上的熱氣。
康濟靠到椅背,滑手機,在打字,鍵盤音在寂靜的走廊裡顯得格外清晰,她估計他在通知鬱鈞漠一班的男生朋友們,便說:“讓他們晚點來,行嗎?”
鍵盤音消失。
她說了鬱鈞漠出事後的第一句話,聲音沙啞,疲憊又無力,側頭與康濟對視,他眼裡閃過一陣情緒,她捕捉到那是心疼與不解,胸口起伏了一下,轉回去,看地板,看了很久很久,腦子在想事情。
康濟關掉了手機。
不知道過了多久,紙杯口透出的熱氣緩緩消散了,手中的水已經涼掉,席留瓔的聲音沉重地打破寂靜:“茅以瀧的病多久了?”
“你們為什麼去那兒?”康濟反問。
“鬱鈞漠是茅以瀧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