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不想蹚這趟渾水,隨便搪塞一句。
她們這桌正對舞臺,周旋無意識地晃了下酒杯,看著黃毛帶幾個人上臺佈置,螢幕換成一對年輕男女的合照,紅毯上鋪滿了小蒼蘭花瓣。
準點,一個戴眼鏡的男生攥著話筒上去了,清唱完一首情歌,深情款款,對臺下的女生表白,許諾這輩子只愛她一個。
周旋看他們抱在一起,有點恍惚,想到的不是當年寧夷然的一舉一動,而是白行樾。
這幾個月,自北向南跨過無數個地方,從城市到荒漠,他給她實打實的安全感;最開始,她說自己沒信心,他放緩進度,慢慢來。
倪聽說,她早就被白行樾慣壞了。再沒有哪個人的舉止和承諾,足夠入她的眼。
周旋一顆心忽上忽下,壓住翻騰的情緒,忍了忍,不去看白行樾。
原來戒斷反應這麼強烈,每分每秒都在硬撐。
寧夷然過去找他們,被姓潘的發小打趣:“以為你沒心思過來了呢,軟香在懷,眼裡哪兒還有兄弟了。”
寧夷然回懟一句:“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軟香在懷了?”
鐘自橫接話:“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你丫就是沒事找事,賤得慌。”
寧夷然笑罵:“去你的。”
周旋很少和他們這群人聚,但大家都對她印象不差,酒桌上沒人講她不好,反倒拿寧夷然開涮,說他把握不住,生生錯過了這段正緣。
白行樾話不多,手搭沙發扶手,一支又一支地抽煙。
中途,黃毛來了,趁人不注意,湊到白行樾身邊:“樾哥,周旋那桌用不用免單啊?”
白行樾抬眼:“誰來都免單,生意做不做了。”
黃毛站直了,撓撓太陽xue,嘟囔:“既然這麼無關緊要,那你還收藏人家的員工證……”
桌上一片狼藉,黃毛喊人來收拾,三步並作兩步拐進後廚,端出一個果盤,給周旋她們送去。
寧夷然今晚興致不高,時不時看向周旋,三心二意。
舞臺上那對情侶你儂我儂,他同樣恍惚,覺得自己這輩子不可能再像毛頭小子一樣,做兩次這種荒唐事。
當年他是真喜歡周旋,喜歡到可以不顧一切,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表明心意。
寧夷然胸口發悶,飲盡杯裡的酒,一鼓作氣問白行樾:“老白,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對周旋到底有沒有過想法?”
白行樾淡淡道:“重要麼。你們分手不是誰造成的,沒人逼你上另一個女人的床。”
這話一針見血,堵住他的質問。寧夷然沒立場揪著不放,旁敲側擊說:“上個月我和王叔聊了聊周旋的近況。”
白行樾面不改色:“所以呢。”
“他那麼嘴碎一人,愣是什麼都不肯透露。”寧夷然笑意沒達眼角,“你不覺得有問題?”
年前,寧夷然特意去了趟熱城,和白行樾面對面聊過,上次試探更多,這次藉著酒勁,明牌暗打。
最近一來二去,寧夷然怎麼可能看不出兩人之間的端倪——再不濟也做了幾個月的同事,不至於一回北京就各不相幹,反而像在刻意避嫌。
白行樾沒給他見縫插針的機會,平聲說:“還是那句話,有沒有問題,都和你沒關繫了。”
“不管有沒有關系,過去的事兒都過去了。”寧夷然看似有了醉意,笑著意有所指,“人就活這一輩子,該裝傻裝傻,該舍棄的得舍,該留的也得抓住。周旋是,你我不也是?”
白行樾瞥一眼門口,凝起似有若無的笑:“你先把手頭的糊塗賬處理完再說吧。”
寧夷然不明所以,扭頭看。
程思微推門進來,黑發白裙,沒穿外套,小腿裸露在外。
她不太適應這種環境,侷促地搓了下手臂,環視四周,找到寧夷然。
等她走近些,寧夷然問:“你怎麼來了?”
被一桌人注視著,程思微沒怯場,抿唇笑一下,露出兩個梨渦:“你發的朋友圈定位在這,我正好和同學在附近,過來碰碰運氣。”
寧夷然知道她碰的什麼運氣。
前幾天,和白行樾從老洋房那邊回來,他找程思微吃過飯,之後跟她斷了聯系,電話不接微信不回,想慢慢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