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樾不言不語,等她把話講完。
周旋閉上眼,覺得這過程像被淩遲,強撐著說:“等回北京之後,我們終止這段不清不楚的關系,回到最開始。答應我,行嗎?”
空氣凝結成霜,靜得只剩彼此的呼吸聲。
白行樾想起帶周納出去玩那次,在海市蜃樓的實景監測站她說過的話,問她:“這就是你當時說的,更自私的一面?”
周旋語塞:“是。”
她向來目標明確,知道自己要什麼。
時間分秒流逝,久到一度讓她以為白行樾不會有所回應,她聽見他說:“你覺得自己的心不是石頭做的。我看未必。”
周旋無言以對。
“我答應你。”沒有質問和責怪,沒有僵持不下,白行樾說到做到,冷漠得像陌生人,嗓音沾了喑啞,“你想要的我給你。”
“周旋,這是最後一次,不會再有下次。我不是非你不可。”
周旋沒留下過夜,忍著渾身的痠痛邁下床,簡單擦過面板表面他留下的水跡,僵硬地穿好衣服。
臨走前,她回頭看白行樾,想說句告別的話。
白行樾側對著她,理都沒理,又點了支煙,把她排除在世界外,視若空氣。
屋裡還留有渾.濁的氣息,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周旋到底什麼都沒說,一步步挪出去,把門輕帶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回宿舍的。
積壓的情緒湧上來,周旋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整晚沒怎麼睡,天快亮才醞釀出睡意,眯到了日上三竿。
林立靜早就去工地了,宿舍沒別人,靜悄悄的。
周旋關掉鬧鐘,洗完漱,掀開行李箱,把衣服和日用品塞進去。
時間還早,她翻出電煮鍋和掛麵,往裡倒水、打荷包蛋,給自己做早飯。
想到年前白行樾說,以後有的是機會吃她煮的面,周旋撒調料的動作一頓,又若無其事地繼續。
吃過早飯,周旋去營地門口拿東西。
這邊沒法送外賣,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騎手,多付了幾倍的跑腿費,對方才願意跑這一趟。
周旋拿著礦泉水,撕掉橙色的外賣包裝,拆開藥盒,就水吞服。
瓶蓋沒來得及擰緊,遇上要出去的陳朗,她把藥盒裝回袋子,打了聲招呼。
陳朗意外:“樾哥剛走,你沒去送送他啊?”
周旋一愣,很快恢複平靜:“他去機場了嗎?”
“對啊。走得挺突然的,也不讓大夥送。”陳朗說,“我差點忘了——你今天下午不是也走嗎?怎麼沒和樾哥一起?”
周旋隨便扯了個理由。
和陳朗分開,周旋原路返回,經過白行樾的住處,不受控地扭頭看。
房門沒關,保潔阿姨拎著拖布和水盆進去打掃。房間傢俱擺設不變,案臺上的水壺和茶葉罐子也在,只是沒了白行樾的私人物品。
他來本就沒帶多少東西,走時也無需拖泥帶水。
周旋在原地站了幾秒,掃一眼手裡的袋子,徑直走向道旁的垃圾桶。
垃圾桶裡赫然躺著一袋藥,碳素筆的痕跡洇成一團,已經看不清寫了什麼。
周旋這才意識到,她和白行樾就這樣一拍兩散,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