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長寧被拘在赫連府中,每日做著粗使婆子和下人做的粗活兒,原本白皙的手佈滿老繭。她看著自己蒼老的雙手,忍不住唉聲嘆氣,說:“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在舅舅家要被欺負,明明現在有錢了,還要受這樣的罪,我明明那麼年輕,一雙手卻像老鷹爪子一樣。得找些膏藥好好敷一敷,免得糟蹋了我這麼修長漂亮的雙手。”
她一身男裝本就風流俊俏,人又風趣活潑,在府中做了十來日苦力,和府中的下人丫鬟打成一片,向小丫鬟們借一些蛤蜊油擦手倒也十分容易。不過小丫鬟們用的到底不比夫人小姐們的好,她擦了一些後效果並不明顯,只得自己出府買。
宴長寧離開赫連府後,蟄伏的暗探聞風而動。他們一路跟著她到城內各大賣胭脂水粉的鋪子,看著她牙尖嘴利的和掌櫃討價還價,又看著她捧著一盒蛤蜊油邊走邊擦,還臭美的看了看自己雙手,寶貝得不行。
幾個暗探之間互看一眼,一人急匆匆的走過去,撞了宴長寧的肩膀,用眼神示意她跟過來,有大事相商。每國暗探之間各自有一套溝通用的暗語,剛才那人正是偽裝鄴國暗探引宴長寧上鉤的秦國影衛。
宴長寧不是專門馴養的細作殺手,但多年下來已熟知那一套暗語。她剛到黑水城,並未聯絡此地的細作,況且她未以真面目示人,在秦國的細作自是不認得她,這些人只怕是釣她上鉤的誘餌。做戲,她也會。左肩被撞得生疼,不禁罵罵咧咧道:“走路不長眼睛啊!路那麼寬偏撞到我身上,真是的。”
手中拿著的蛤蜊油也掉在地上,啪嗒碎成兩半。宴長寧可惜的撿了起來,拂去上面的灰塵,心疼道:“我花了一兩銀子買的,可不能浪費了。”一邊心疼錢,一邊罵罵咧咧的往回走。
赫連府在黑水河岸,周圍一里是赫連府的私地,引了黑水河河水修建了一條交疊的瀑布,配上奇形怪狀的太湖石和各種奇花異草,有一番世外高人隱居地的味道。
園林之外是普通民宅,宴長寧抄小路,穿過狹窄的巷子回赫連府,路上迎面走來一人,她並沒在意,看到地上掉了一個荷包,撿起來後,追上那人還給他,說:“大哥,你的東西掉了。”
那人聽到宴長寧的叫喊聲停下腳步,狐疑的看著她,但他眼中的懷疑很快消失,雙手接過宴長寧遞上來的荷包,感激道:“多謝公子,這裡面裝著很重要的東西,如果丟了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在下先謝過公子了,小小薄禮不成敬意。”他從懷中摸出一錠銀子來,執意要送給宴長寧。
宴長寧忙推脫道:“不用不用,只是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
那人見宴長寧不肯接,勸說道:“公子,這個荷包對我來說十分重要,要是掉了的話,只怕我性命不保。你把這荷包還我,算救了我一條命,這錠銀子無論如何也請公子收下。”
宴長寧並不接受,把銀子還給那人說:“我說了不要就不要。”說完話後飛快的走了。
回到赫連府後,宴長寧擦了蛤蜊油,思索著白天遇到的兩個人。只怕元胤等不及了,迫不及待的想試探她,這會兒她不著急,衛振廷已經相信她重生一事,早已部署好一切,戰場之上楚國並不佔上風。破壞秦楚結盟,只能徐徐圖之。
聽完影衛的回稟後,元胤冷眉凝思,吳銘太沉得住氣,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但他向來是個有耐心的人,一定會等到他漏出馬腳。“繼續盯著他,一舉一動都要向我彙報。”
宴長寧被試探一次後,更小心謹慎,她不輕易靠近元胤所在的正房。
南宮羽在衛振廷手中吃了暗虧,已連敗數次。加上現在戰敗的訊息傳回潭州,楚國朝中有了偃旗息鼓的想法。楚國本就不富裕,不能支援長久的戰爭。因此莫擎天在眾臣的勸說下,權衡利弊之後準備停戰,派人死守甘林和壠南,費盡所有心思搜刮兩地的糧食和財寶。
宴長寧幼時見過許多江湖奇人,她小時候曾跟著一位唇語師傅學過唇語,就算聽不到他們說話的聲音,只要看到口型,就知道他們在說什麼。
元胤遠遠的站在赫連府的後花園中,和赫連夜說話。宴長寧正巧拿著掃把清掃庭院,見到四下無人,兩個又一副嚴肅的神色,細看他們的口型變化,才知楚國已準備退兵,到屯兵蜀郡,準備和秦國結盟,再繼續攻打鄴國。
她躲在薔薇花架下,因站得遠元胤並沒看到她。宴長寧聽到他們說完話後,回到屋中關上房門,用東安國的文字寫了一封信,趁著晚上夜深人靜,擺脫跟蹤她的人,把信送到西市的一家打鐵鋪中。
衛振廷有位西域高僧做老師,他從小聰穎好學,他的西域語言學得和漢語差不多,自然能看懂宴長寧的信。鄴國有精湛的冶鐵工藝,各國中不少不起眼的打鐵鋪,但凡店中懸掛了帶有五芒星徽標的匕首的就是鄴國的暗哨,這是當年衛振廷悄悄對她說的。
“這封信送給衛振廷衛將軍。”宴長寧悄聲對老闆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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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鐵的老闆是個個子矮小的老實漢子,聽到宴長寧的話後,露出驚訝的神色,隨即小聲道:“是。”
宴長寧將信交給鐵匠後迅速離開,在城內七彎八拐後敲響驛站的大門,被驛站老闆臭罵一頓後,忙賠禮道歉,說:“老闆不好意思,我有封信要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