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不燙,我先出去給你買藥,你乖]
裴允樂終於是能不受意識控制去抓陳青棠的手,堪堪握住她兩根手指,裴允樂便覺得尾骨不是冷的,是酥的。
“不用,不要浪費這個錢,我不是發燒,吃藥沒用的。”
陳青棠不理解,反握著裴允樂的手把她露出來的手臂又塞進被窩裡。
裴允樂側躺著,把自己蜷成一團,被子蓋到鼻樑骨上方,露出一雙潤濕的眼,她覺得眼眶都是熱的,像是被火灼過。
“就是,只要外面一下雨,不管是夏天還是冬天,我就特別怕冷,不是心理上的,是生理上的冷。”裴允越小聲,她想著若是陳青棠能發聲,估計都笑得要跪地上去了,就和別人一樣。
“這病吃藥也沒什麼用,只要周圍有熱乎的東西可以取暖就行了。”
陳青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站在燈光下,連她臉上細小的絨毛都一清二楚,認真的樣子就像是在聽什麼醫囑。
裴允樂不想去看陳青棠的反應,索性將眼睛閉上,直到自己的臀部被輕拍了兩下,她再睜開眼時,房間裡早沒人了。
估計人家也覺得扯得沒邊了,裴允樂像是一隻鴕鳥,把頭深深埋進被子裡。
“哐——”
有什麼東西撞上門框,發出沉悶的響聲。
裴允樂睜開一隻眼,濕潤的羽睫顫了顫,黑色瞳孔裡倒映著抱著電熱毯的陳青棠。
那東西大概是她自己屋裡的,電熱毯裡還卷著一個特別大的熱水袋。
陳青棠把東西輕放在地上,騰出手來打字——[你起來一下,我把電熱毯給你鋪上]
“你真的信我剛才說的啊?”裴允樂把被子裹緊像個蠶蛹,她坐在床邊,不可置信地看著陳青棠給她鋪上電熱毯。
陳青棠直到鋪完才回她:[為什麼不,你說的我都信啊]
那電熱毯的寬度很窄,熱的範圍恰只能容下一個人。
裴允樂感覺那蠶蛹輕微地裂了個縫,她愣愣地接受陳青棠塞給自己的熱水袋,電熱毯要完全發熱還有一段時間。
陳青棠又去給她燒了一壺熱水,用了自己的保溫杯裝上,放在裴允樂的床頭櫃上。
大概是想到剛才裴允樂拒絕人碰觸的畫面,陳青棠正站在她床頭猶豫。裴允樂一瞬不瞬地偷偷看著陳青棠,是應該先說道歉,還是應該先說道謝,總之,她現在還不想陳青棠離開這個房間。
“我——”
陳青棠已經打好了訊息,在裴允樂說話的同時放到她的面前了,把她的話堵了回去。
[可能你不想用我用過的杯子,但是喝點熱水還是很舒服的,如果你實在嫌棄,那就不喝了,我明天給你拿一個新的]
裴允樂微怔,她搖搖頭,心裡的話打亂了又重新組織,組織後又覺得說不出口,最後,只幹巴巴地說出句:“沒有。”
她現在需要的不是物質的水,而是陳青棠的碰觸,那才是解渴的水,是慾望的火。
陳青棠看出她的勉強,那揉一揉裴允樂的頭頂的想法也只好打消。
她立起身,手指指向門外,雙手合併放在右下頜。陳青棠要回去睡覺休息了。
裴允樂急得胸口猛地起伏了兩下,剛才還半垂著的眼此刻陡然睜大了不少。縱然舌尖已經貼在齒後了,陳青棠三個字還是沒說出口。
“啪。”
裴允樂的眼前落下一片昏黑,只能勉強辨認出家具的輪廓。她第一次生出恐懼的感覺,不過這恐懼並不是來源於周邊黑暗的未知,而是裴允樂生出了一種極其陌生的,從未有過的感覺。
小時候她有過這種恐懼,是因為林子蘭忙著做生意,晚上之後,小小的裴允樂只能抱著枕頭,自己哄著自己在黑暗中上床睡覺,自己被嚇得滿身是汗。
哪怕是裴允樂哭著求林子蘭晚上回來陪自己,對方一開始還會好聲好氣地哄兩句,最後也會不耐煩,“你是個大孩子了,怎麼一點都不懂事?”
而現在,那種恐懼感又生出來了,24歲的裴允樂已經不再怕黑了,她閉著眼想了想,這種感覺像是被拋棄。
裴允樂平躺在床上,電熱毯透過薄被單滲出點點熱意,她翻了一個身,像小時候一樣蜷縮在床邊,自己哄自己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