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六爺!”不知哪裡喚了一聲,接著稱讚一句句響起來:“狐家就是好看啊!”
也有幾聲質疑:“怎和我小時候看的畫本不太一樣?”
“老哥你看的是哪個版本的《百鬼錄》嘛?”
“哎呦,我今年九十八,小時候看的哪版怎好記得呀,都是九十年前的事了。”
“那你看的都是舊版了,我死那年六十七,六十年前的新版《百鬼錄》裡,狐六爺就長這樣。”
狐六爺邁著步子,慢條斯理地走出黑影,引來身側好一陣驚呼。
狐六爺道:“年年帶這座大山來,你還總愛走第一個,後面都堵塞得不行,下次你最後一個走。”
一個孩童仰著頭,目不轉睛的盯著這如天神般的容顏,狀似呆傻。
狐六爺居高臨下的俯視他,一笑百媚生。男女老少通吃,沒人能逃過他的術。
正如他教重慕顏的,真正的魅惑術,是什麼都不做,就叫所有人情不自禁的想接近。
樓閣之上,蝶妖王一身藍袍,單腳踩在華燈上,向下望。
身上與臉上滿是銀粉,亮晶晶的,她喊道:“好日子,少吵吵。不如看看蝴蝶?”
話音剛落,她便將袖子撕開一道口子,金光四散,漫天妖蝶蒲扇著翅膀自那條口子飛出,剎那間遍佈整條街道,地府看不見星星,可這妖蝶飛舞像極了星點交錯,如螢似火,接著它們又彙集到空中,化成了一條星河。
眾妖王陸陸續續進入陰德鎮,遊街而行。
往年不少隱居的,都能找八百個藉口不來參加,可今年鬼帝回來了,大不相同,好多生面孔,讓老居民都眼前一亮。
而且,今年地府六司也參與了百鬼夜行。
陰律司常年都駐在人間,鮮少有機會回到地府參與這樣的盛世,薛狄走在最前面,身後跟著一票鬼兄鬼弟,向兩邊連連擺手示意:“大家好啊,大家好!我們是陰律司啊……哈哈。”
緊跟在後的是罰惡司方隊,鍾離抿著唇,眼神憂慮,緊攥著記載著因果罪過的竹簡,生怕有人來搶。
正在這時,有個聲音在一旁響起:“快看!不羨仙的老闆娘來啦。”
不羨仙正是賞善司辛夷名下私產,雖然賞善司只有她一員,但是她卻是六司裡最有錢的,財力雄厚,本次百鬼夜行,也只有賞善司做了花車。
花車下十多個紫衣力工幫忙拉車,辛夷坐在車上,一隻手夾著長煙管,流蘇垂下來回擺動,另一隻手舉起一個可以擴音的道具:“釋出個通知,想要明年三月出生的,可以來找我安排投胎了啊。再說一遍,想要明年三月份出生的居民,可以來找我了。報名截止到後日晌午,過時不候。”
辛夷吸了一口煙,口中緩緩吐出白霧,清了清嗓子又道:“順便提醒一聲,不羨仙賭坊明日有幾臺陰德桌,陰德還不夠的居民,可以來賭坊試試運氣了。生前不努力,死後還不抓緊給你自己打算打算?”
周圍秩序被管理的很好,俯視看下,斑駁奇異的百鬼隊伍,浩浩蕩蕩,沿著通陽大街緩緩行進。
而夜行的終點,則是陰德鎮的最高處,也是之後開宴的地方——觀幽樓。
地府二君從不參與夜行,此時,觀幽樓內,白亦乾坐在主位,閻王落座在側位,一個不想說話,一個不敢說話。
只有重慕顏倚在窗邊,支著下巴,向下俯望,向白亦乾招手:“相公你來。”
白亦乾起身,走了過去。重慕顏向下指:“在鬼僧師父那四年,其實是我最不喜歡的,他天天告訴我戒色戒欲。”
白亦乾順著她說的望了過去,一個挺拔的身影,身邊環繞了十八顆佛珠,比一般佛珠都大,上面長著眼睛,這意味著他多了十八隻眼睛。
他臉上表情簡單,應該很少笑,看得出來是能做出勸人戒色戒欲的事兒來。
重慕顏白皙長指敲著窗簷,偏頭看了白亦乾一眼,道:“每次他跟我墨跡,讓我心煩意亂的時候,你知道我都做什麼嗎?就這樣。”說完,重慕顏從袖中掏出一張黃紙,用琅劫認認真真的剪了一個女紙人,點上靈犀,隨手向下一扔。
那紙人瞬間幻化成妖媚女子,如蛇一般纏到了逐紅塵身上,對他又聞又嗅。
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學藝的時光,重慕顏嘻嘻一笑:“那時候我已經學會狐六爺的魅惑術,對付他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