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風臉色刷的白了,忍不住後退了兩步。
重慕顏指腹輕輕摩挲著一個瓷瓶,眯起眼睛:“我還能坐在這兒跟你說話,你應該知足了。”
祈風眼裡佈滿血絲,情緒不穩,語無倫次:“樓主,再晚一點,就……”
“喝不喝酒?”重慕顏充耳不聞,她已經整理好藥瓶,包好遞給懷川,轉頭問他:“不喝,我走了。”
祈風慌忙攔住她,“我喝!”轉頭對老闆娘喊:“拿酒來!”
祈風就像個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除非他死,否則他絕不撒開。
他落座在重慕顏對面,神情是焦慮不安。
重慕顏看在眼裡,生出一絲絲恨鐵不成鋼之意。
極樂樓堂堂紅袖使,曾經袖染丹砂,高高在上,甚是風流,不屑與人為伍,凡塵俗子更是連看都看,性子高傲猶如雲鶴。
此時卻蓬頭垢面,衣著潦倒,上面滿是別人的鞋印。從雲端跌下,碾落成泥,被人踩在腳下,在爛泥裡受盡辱罵,嘲笑。
狗被打怕了還會吠兩聲!
他呢?簡直……
重慕顏看著眼前人,他垂著頭,陰影籠罩了上半張臉。
只能說,紅袖使已經不在了,眼前這人她不認識!
酒來了,擺在桌上。
祈風並非捱打後不會受傷,他的手被方才那些人狠狠踩中,現在伸手,去倒酒,都微微顫抖。
懷川無言將他手裡的酒壺奪來,為兩人斟滿。
祈風愣了一下,臉驟然扭曲起來,雙手捧著酒杯一飲而盡。
他已經喝的太多了,身體完全受不了,喝完這杯,他緊捂腹部,拼命抑制喉嚨與胃死一般的扭絞。
重慕顏神色如常,拿起酒杯也一飲而盡,昔日上下級,或是更貼切的說,故友,現在彼此相坐,卻兩相無言。
重慕顏頭微偏,斜靠在椅上:“這一年,去哪了。”
祈風憋了好一會兒,還是道:“樓主,你幫我救扶桑吧。”
“砰”的一聲,茶杯盡碎,碎片從重慕顏手中摔落。
她不想提,她也不想救。
“樓主,再晚一些,扶桑真的就死了啊!”
重慕顏道:“死就死了!他沒落到我手裡,不然我讓他輪迴都進不得,沒有下輩子!”
她真想用琅劫戳一戳祈風的腦蓋骨,他在想什麼?他被十絕殿洗腦了?怎麼就被迷惑了,裡面注水了還是灌鉛了。
祈風變得急躁,忽然大聲道:“樓主,你不懂。”
重慕顏怒極反笑:“我不懂?”
祈風隱隱發抖:“他理解我,他的出現,讓我知道我祈風也能在別人的人生中有一席之地……是我不好,十絕殿來的時候,我沒能護住他……”
他還想繼續說下去,卻被重慕顏一聲打斷:“這就是你私奔的理由?”
話一出,堂內死寂。
都說極樂樓裡沒活人,其實原本是有的,鮮為人知而已。
祈風本是修仙大家的小公子,可名門正派也興長庶有別。祈風作為家族最小,長輩也不願多管,他便自己隨意生長,好好的仙門公子終於長歪了。
整日追風捕蝶、摸魚鬥鳥,除了不幹正事,他什麼都幹。
時間一長,祈風又養出個癖好,每每提到他這癖好,知情人皆連擺手,羞愧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