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喲——喂——”
江面上,一聲似吆喝的呼喊聲,拖曳得老長,遠遠迴盪。
“爺爺……那個生在喲……爺爺生在天地間,不求富貴不做官,紅塵人間走一世吶,好吃好喝喲賽神仙!”
歌聲粗獷豪邁,伴著那客船由遠處緩緩駛近。
“這歌好大氣!”
裴楚站在船舷上聽著那飄來的歌聲,忍不住拊掌叫好,歌聲不像越州這邊的腔調,但聞之仿若有萬丈豪情撲面而來。
就連在船艙內描摹符篆的陳素,這個時候也不由再次鑽了出來,和裴楚站在一起,看向那歌聲傳來的方向。
一艘雙槳雙舵的內河客船撞破江面,到了裴楚所在的烏蓬小船前不遠處。
客船比裴楚的小船要大上三五倍,船首上立著一個虯髯大漢。
若以裴楚見過的人來參照,身高几乎不比狄五斗遜色多少,雄壯處猶有過之,立在那裡便似一頭熊羆。
虯髯大漢肩上扛著一把門板似的長柄巨斧,一手提著個小酒罈,唱了一會兒歌后,又仰頭咕嚕咕嚕地灌了幾口酒水,豪邁慷慨,見之令人心折。
當兩船並行時,船頭那虯髯大漢似也聽到了裴楚的叫好,微微側過頭,笑著問道:“道人也能聽得某家小調耶?”
裴楚被方才著虯髯大漢的歌聲感染,心潮正有幾分激盪,大笑回答:“慷慨激越,如何聽不得?”
“哈哈哈……”虯髯大漢放聲大笑,“某家自北而下,一路見了不少人物,不想南國也有能聽我歌之人,哈哈……”
在大漢爽朗豪邁的大笑聲中,兩船交錯而過。
裴楚看那客船走遠了一段,嘴角掛起淺笑。
他倒沒有那種特別上前結交攀談的意思,不過這大漢豪邁疏狂,若論氣度,堪稱他所見眾人之最。
“嗯?”
在客船離開裴楚的小船不遠,裴楚忽然看到江面兩岸,不知何時突然多了五六艘快船,速度飛快地掠過水麵,朝著那艘客船疾馳而去。
以裴楚的目力,能夠清楚地看到那些破開江面霧障的快船上,每一艘都坐著四五個手持刀劍的勁裝漢子,殺氣騰騰的。
“這是遇上水賊了,還是江湖仇殺?”
裴楚心有疑惑,這世道有山匪自然也少不了水賊,不過他看那些快船上的人,明顯不像水上討生活的,心中猜測應該衝著那船上的虯髯大漢去的。
正思忖間,撲咚一聲,客船上一個撐舵的船工被那虯髯大漢輕飄飄的一腳踢到了水裡。
“這大漢倒是個不願牽連人的!”
裴楚此時自是看出,那虯髯大漢將船工一腳踢下船,並非什麼惡意,而是見到那幾艘快船過來,明顯是衝著他,不想傷了無辜之輩。
被扔到水中的船工撲騰了幾個水花,從水下冒出頭來,吐了一口水,似有茫然。
裴楚將小船劃得近了些,衝那船工招手:“船大哥,且到我這邊來。”
那船工忙不迭地張開手腳撲騰開,朝著裴楚的小船游來,裴楚又將兩丈長的船篙伸了過去,在那船工抓住船篙後,將他拉到了小船邊上。
嗆啷啷一陣拔刀聲響起,就見前方的那些快船上丟擲了鉤索,一個個面目獰惡的勁裝漢子,縱躍上了那艘客船。
“來得好!”
那虯髯大漢眼看有二十多人陸續上了客船,前來圍攻於他,絲毫不懼,反而大笑出聲。
“某家正在這船上坐得乏了,且拿爾等舒活舒活筋骨。”
說著,虯髯大漢隨意地將肩上那宣花大斧拿在了手裡,仰頭又拿起手裡的酒罈灌了一口,然後隨手丟擲,砸在了一個剛躍上客船船頭的漢子,跟著手裡的宣花大斧一舞,登時將那漢子當頭劈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