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水之上,水浪滔天。
那頭立在水波上的水鬼胸口被陰符箭射傷的痕跡還未褪去,似乎在痛苦地無聲嘶嚎。
而伴隨著祝公子重新落到了這頭水鬼的肩背上,整條浦水水面震顫,宛如一條要活過來的巨龍一般。
嘩啦啦的水流拍擊不斷形成一道道巨浪,似乎真的要將整座楊浦縣縣城給淹了。
“這水鬼……這水鬼到底是什麼來歷?”
面容枯槁的雲誠跌坐在地,渾濁的雙眼中迸射出了難以形容的震撼之色。
他不是沒眼力勁的,年輕時修煉術法,再到後來進入禁妖司,數十年下來各種精怪妖物、左道旁門見了極多,這祝公子本身的法術修為不弱,但決然做不到這一點。
這一切,都是那頭水鬼所為。
只是,這又如何可能?一個小小的水鬼竟然會有如此強大的威能?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興風作浪,而是操縱水脈,江河倒流的力量。
河岸上,眾多的官軍簇擁著縣令廖知遠和一眾官僚胥吏,這一刻已然遠遠退開。
眾人神色驚慌,再也顧不得去阻攔城內的百姓逃遁出來。
“恩相,此地危險,當速速離開才是!”
“大人,我等且暫避鋒芒!”
“縣尊,縣尊,逃命吧!”
一聲聲的呼喊傳入到了廖知遠耳中。
廖知遠面色如紙,眼看著浦水上的這一切,心生一股強烈的頹然。
逃?
現在又往哪裡逃?
浦水水浪滔天,一時片刻一個浪頭打下來,全城都要掩毀,此刻跑得再快,又能逃得多遠。
“果然是能禍亂北部諸郡的妖人魔頭!即便縣衙龍虎氣尚在,怕也奈何不得對方半分。”
方才兩位禁妖司緹騎試圖以言語勸退妖人,他還感覺頗為失望,感嘆禁妖司再不復往日的威風。
可真在雙方動起手來後,他才明白道術邪法的強大,整條浦水都被攪動了起來,這等威力又哪裡是區區凡人可以抗衡。
……
巨大的水浪不斷升起,一點一點迫近河岸。
雖萬鈞未曾傾倒,但那如山壓頂的威脅,已然讓人失了對抗之心。
“你想知道這水鬼的來歷?”
祝公子站在水鬼寬大的肩背上,居高臨下看著河岸上的雲誠,以及四處慌亂逃竄的人群,放聲大笑,“哈哈哈……告訴你們又有何妨?”
他先是瞥了一眼那些試圖倉惶逃遁的官軍,又朝著火光滔天的縣城遙遙望了望,最後才指著腳下的那頭水鬼,神情狷狂道:“大周無道,不敬鬼神。我腳下的這水鬼,哈哈哈……這水鬼,它可是你們楊浦縣的一縣城隍啊!”
“什麼?”
跌坐在地上的雲誠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像是聽到了世間最荒謬滑稽的事情。
前方被眾多官軍胥吏簇擁著逃遁的廖知遠,身形陡然一僵,如同中了定身法一樣,直愣愣的轉過頭,滿臉不可置信。
眾多聽到這話的人,也都停下了腳步,木然地抬起頭,看著那水浪上,被白衣男子踩在腳下的黑色水鬼。
任誰也想不到,這被一個邪魔妖人踩在腳下的水鬼,竟然是他們所在的楊浦縣堂堂的一縣城隍!
河岸邊緣,一身溼漉漉狼狽不堪的湯休,費勁了千辛萬苦爬上了岸,他雖落水,但並未沉底,趁著這間隙,還是找到了機會回到陸地。
“湯老弟,你我輸得不怨,今日怕是要葬身於此了。”
雲誠看著湯休上了岸,臉上滿是苦笑,“難怪陰符箭不能傷,難怪能有這控水興波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