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只是王之煥的書童,可房大人平日裡見他總要多說上幾句,語氣和氣親熱,而房夫人更是視他如子侄一般。
平日裡早晚是跟房夫人和房巽一同進膳,房大人說男女有別,從不對房大人說個不字的房夫人卻是笑著撫著他的肩,對著房大人講起道理,“你好逮是個清官,怎地也沾了那讀書人的迂腐。他是週三爺的弟弟,又是個孩子,難不成還讓他去跟王師爺住?按我的意思,他便住在內院也是應當,可如今已是讓他住在了外院,不過是跟我們一同用膳罷了,你還要怎樣?你若是還覺得不好,我便認了他做乾兒子就是……”
認了乾兒子,這輩份可要亂了,房巽在一旁咯咯的笑。
房大人哭笑不得,卻也再不說讓他分席而坐的事,只交待了另一個幕僚諸先生,讓他每日安排一個時辰教自己讀書寫字。
見周振發呆,王之煥嘿嘿的笑,“怎麼?還真想給人家當乾兒子啊?那可要差了輩了!”
王之煥不願意見房延節,房延節倒也沒有想見這個房延敬極力誇讚的幕僚,不過就是個落地的秀才罷了,還入不了他這個兩榜進士的眼。
於是,在房家的端午筵席上,他也沒有見到王之煥。
房家端午宴,除了房巽一家,便是大房一家子,還有殷家的九小姐殷雪沁了。
因是一家人,人又少,便將宴席設在了正房的花廳,只取了個夏荷賞月的圍屏隔了,裡外設了兩桌。
房延節和房延敬是同科的進士,又同在官場,雖不是一同長大,卻也有許多話可說,何況,對於定山寺的事情,房延節很有興趣,更是多順著房延敬的話說,兩人推杯問盞,說的熱鬧。
房巽則跟著母親,隨著大伯祖母、三伯母、殷雪沁和四堂姐安置在了裡桌。
相比外頭的熱鬧,裡面就顯得安靜不少。
大伯祖母拒絕了三伯母的佈菜,三伯母就和殷雪沁分坐在大伯祖母的兩側,而母親則坐在了三伯母的下首,有大伯祖母在,三伯母似乎有些拘謹,對母親也不似剛見時的熱絡,只安靜的低了頭,規矩的用餐。
一頓飯吃的安靜又沉悶。
“……朝中有人好做官啊,仲謙,你三哥我可是深有體會……”房巽聽著三伯父低沉的聲音,眉頭微蹙。
三伯父房延敬,前世投靠了梁王。
房巽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果然,晚上的時候,父親跟母親抱怨,“……結黨本就是大忌,三哥不是不明白,如今皇上還是壯年,太子雖身體孱弱未有子嗣卻到底還年輕……”
母親取了甜白瓷的茶碗倒了一碗清茶遞給父親,“雖是兄弟,三哥怎麼說也是大房的人,這事兒恐怕不是三哥一個人做得了主的……”
躺在黑漆拔步床上昏昏欲睡的房巽猛的驚醒過來,母親的話點醒了她,不是房延敬私下投靠梁王,這是家族的決定,房家最大的,就是最後位列內閣的大伯祖父了。
前世,三伯父盛德十九年才升任江寧知府,如今才是盛德四年,已是國子監司業,難道這是投靠梁王的回報嗎?
那把父親弄回京城是什麼意思?
房巽想起了梁王立為太子之後的第二年,那時她已接手齊家大半的生意,大伯祖母也已過世,房巽與房家的來往也不復從前。大伯祖父早已退出朝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