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別院,有一抹白衣斥著藥香浮動,百里清珈把手腕上的一串佛珠褪下,純白繩線從指尖而過,珠玉聲響叮鈴若寒泉擊石。
“你當真要如此?風念君,你不把自己的命當作一回事,我多說無益。那人,值得你喪命?”
百里清珈有些咬牙切齒,早知他當命如浮萍,自個還不如不救的好。師父真不欺他,塵緣未了,就是為救一傻子。
“清珈,這是我欠她的。欠了她許久的東西,終於尋得時日歸還。我終究是不姓風的!”
風念君還是有些病態,但也是不打緊,從目光裡綻放出的東西是灼熱。
“此事了後,念君二字便不再隨著我。我應是取個名字,姓氏暫且放下,民間總說賤名是好養活的,咳……咳……
流瑜,如何?這字不難多在繁瑣些,刻在石頭上,也能抵住幾年的雨雪……”
“夠了!命是我救回來的,你想得倒是便宜。不過就是一面破鏡子,你非得相信,天底下還沒有我清珈救不活的!”
有些嘔氣,自打他把破鏡子給了赫連柒後,就一直作畫,除了前幾日提起去蜀州城以外,就沒其他話可說。
“清珈,你救不活的……”欠了東西終究是要還回去的,往生鏡在他身邊待了良久,聖物終歸是聖物,他的死也能瞧得更早些。
“好了,不是要去蜀州城。安排了最少時日,便是早些走,也免夜長夢多。”
風念君瞧了瞧門口已經消失許久的青衣,嘴角上揚了些,是過了好久,終於能從“澹臺念君”中逃離出去。
清珈,流瑜!
又過了很久,風念君又繼續畫起來。
琉璃瓦泛起金光,負手而立的兩人,站在京城城樓上,一個向遠處望著,一個朝來往的人瞧著。
“堇沂你說,千機師父能把父皇救回來了。尋了天下的名醫,有說好聽的,也有難聽的,不外乎就是那麼幾句話。
本王的父皇,北商的天子,他是醒不過來了。就連遠遠去了蜀州城的二皇兄也是這般認同,不然他怎放心將本王放在京中。”
赫連城沒有回話,他本就不是話多的人,再者錦王壓根就沒有讓他回話的意思。
春意盎然,京中柳樹都冒出綠色新芽,想著萬事都該有個新的開頭。
“陛下是天子,吉人自有天相。堇沂並非敷衍,而且信千機師父。江湖上的傳言雖是有些誇大,卻也不是弄虛作假。
千機師父乃藥王谷谷主,陛下中的是毒,自然是有解的法子。攝政王不必憂心!”
有些話,赫連城沒有說,自然是覺得沒有說的必要。赫連王府忠北商,忠皇室,永不會改變。
卻也都是活生生的人,人心都是肉長的,會痛。
“堇沂,攝政王不攝政王的,不過是虛名。今時南梁突月都蠢蠢欲動,北商最缺忠臣良將。此刻,就你我二人,不必多想,還是喚我雲錦!”
百里雲錦把手搭在赫連城肩上,拍了拍,又繼續把目光拉長放遠。
“堇沂,有時候我常在想,若是我們生在平常人家,是不是就沒有如此多的勾心鬥角,如此多的魑魅魍魎。
二皇兄對自個兒子都能不放過,更何況是我這個異母的兄弟。蜀州城是何光景,你我都心知肚明。
這個節骨眼上,他急著前去。雲宸同柒柒還在此處,不軌的心思都放在明面上。”
百里雲錦著實憂心,自打他任攝政王以來就沒有睡過一宿好覺,把京城和各州郡的官員都查了個遍,也沒能抓住二皇兄的把柄。
有時,他也想是不是自己疑心太重?總是對二皇兄放不下心來,總覺得有什麼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