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小情侶霎時間便如蒙大赦一般,忙不迭付了錢,一前一後的下了車,反手帶上車門。
伴隨著車門關閉“嘭”的一聲低響,車廂內重新恢復了安靜。
中年司機輕輕倚靠在駕駛位上,掏出一支香菸叼在嘴裡,滿臉的笑容逐漸收斂了,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疲憊。
他蜷縮在車子裡,目光透過斑駁的車窗,望著那對小情侶手拉著手,慢慢走進了前方的小巷子。這麼冷的天,那男生往手上哈了口熱氣,幫女朋友裹緊了脖頸上的毛線圍巾。
瞧著這對年輕人的親暱模樣,中年司機苦笑著搖了搖頭,低低的自言自語:“年輕真好,我年輕的時候......”
話音戛然而止,他幹張著嘴,遲愣了足足七八秒,又長長舒出一口氣:“該死的世道,就他媽禍害人啊......”
這些年,妻子每日操持家務,面板糙了、皺紋也多了。而他呢,成天想著賺錢、賺錢,同兒子的關係越來越糟,同老婆越來越沒話可講,有時候細想一想,曾經的熱情早就不翼而飛,就這麼行屍走肉般庸庸碌碌的活著,真他孃的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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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司機點燃了香菸,深深吸一口,又狠狠吐出來。
然後他嘴裡罵罵咧咧的嘀咕著,開了車門,也晃晃悠悠的走進了前方的小衚衕,準備找個僻靜的地方撒泡尿。
天真冷,寒風蕭瑟入骨,偏僻的郊區積雪無人清理,鞋子踩在上面“咯吱咯吱”作響。中年司機把香菸叼在嘴裡,忍不住裹緊了身上那件早就褪了色的毛絨外套。
沿著小巷子走進去,他找一個偏僻的小角落,剛剛解開腰帶,陡然聽得身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兒......
中年司機撩起眉毛,下意識的扭頭往後瞧,藉著銀亮的月光,看到了一個人。
戴著棉帽,穿一件黑色的皮大衣,距離他二十餘米遠的巷子拐角,背對著他面牆而站,猶如學生時代,因為犯了錯誤而被班主任罰站的學生。
中年司機瞄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他還以為對方也是跑出來方便,恰巧遇上同道中人了......
直至他小解完了,慢騰騰的往後走,忍不住扭頭又瞥了一眼,才見到對方仍舊靠牆站著,神經質般的不斷踩踏著腳下的積雪,動作古怪極了。
“別再是個神經病......這麼冷的天給凍死了......”中年司機天生一副熱心腸,嘴裡唸叨著,索性就直接走了過去。
他的擔心不無道理,每逢氣溫驟降,總有一些精神病啊、老年人啊,被活活凍死在街頭巷尾。這種事,在以嚴寒而著稱的華夏北方向來不少見。
隔著七八米遠,中年司機抬手打了個招呼:“哎,哥們兒,你有事兒沒事兒?”
對方絮絮叨叨的嘟嚷著什麼......
“你說啥?”中年司機又往前走了兩步,歪著腦袋,擰起眉毛,凝神細聽。
這一次,他聽清楚了,但對方卻分明不是在對他講話,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說過的,你會幫我......送那對狗男女下地獄,怎麼還不行?我付出了這麼多,我把你帶出來,我餵養你,你......你必須幫我,我要他們死!不不不,不!我不甘心,你要是不答應,咱們誰都不好過......馬上動手,我等不了那麼久,我的耐心......被你耗盡了!”
中年司機偏著臉,上瞅下瞅左瞅右瞅,只看到了這一個年輕男子,面壁而立,情緒激動的口沫橫飛。況且看對方這不俗的穿著,分明是富貴人家出身,心裡就百分百確定,肯定是個精神病患者了。
幸虧遇到我啊,要不然這麼冷的天,非得凍死在外頭,家裡人指不定多傷心......
中年司機心裡這般琢磨著,便探出手去拍對方的肩膀,嘴裡喚道:“哎,哥們兒!哥們兒!你家在哪呢?我開車送你回去吧,要不......有沒有電話啥的?我給你家裡人打個電......”
話音戛然而止,他探出去的那隻手,驀地僵在了半空中,被冷風糾纏著,動也不動。
只因為中年司機不經意的向旁瞄了一眼,恰巧看到那小巷子深處,鋪滿雪地的一大片暗褐色痕跡。
他搞不清那是什麼東西,愣了愣,微微踮起了腳尖兒,抻著脖子,視野驟然擴大......
藉著慘淡的月光,終於看清了,針織的毛線圍巾,彼此糾纏扭曲的年輕男女屍體,散落滿地的肝臟腸子冒著溼騰騰的熱氣,鮮血在雪地上浸染開了一大片暗褐色的汙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