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終於浮起魚肚白,落起綿綿密密的細雨。
撐起窗扇,江辭探個頭出去,府裡上上下下熱鬧極了,小廝端著案板來來回回的跑,侍女們也如流水般端好茶水,就等客人入門了。
這些天爹爹忙得不著家門,就算回來也只是直奔書房,嚴絲密合的讓隨侍退下,關上門誰都不見。
江辭偶爾問起來,他也只是笑笑,說近期有要事,等籌辦完了再好好陪她。
江府世代為官,雖不是什麼王孫貴戚,可向來家規嚴明。
平日裡不和市井上的人打交道,在官場上又不結黨派,江辭鮮少見爹爹往家裡帶什麼人。
這麼大的派頭,倒是頭一次。
今晨江桐明顯是精緻打扮過的,就連那身衣裳還是她從自己這討來的西域雪緞,走起路來如沐春風。
可惜那麼好的雪緞了。
江辭在心底嘆息,手裡攥著一串純金的珍珠瓔珞掂著把玩。
這是前些天爹爹不知道又從哪弄來的,江桐難得沒有順走,她自己留著卻不曉得該把它放置在何處了。
再這樣下去她真的要被欺負出病來了。
若不是礙於二叔父與爹爹的面子,她真想親手斷了這關係。
人生不易,當個人可太難了。
窗外飄著小雨,一串串如銀珠般滑落。
一身華服的姑娘坐在檀木椅子上,幼白的指尖捏著小巧的珍珠唉聲嘆氣。
收拾的差不多,江辭披上那身外袍,帶著春寧準備推門出去,忽的聽耳邊傳來女子細碎的談話聲。
“今兒府中來了位貴客你看見沒?那穿著,那打扮,好大的派頭!”
“那可不,我活了十幾年,從未見過那麼俊俏的公子!看年紀應該和咱大少爺般大。”
“土包子,你都見過些什麼。我看那眉眼還和咱大老爺有幾分相似,大老爺今日又如此大費周章,該不會是……”
“你可小點聲!就怕讓有心人聽了去。”
兩人笑鬧的聲音漸漸遠了。
……
江辭推門的手一頓。
就這動靜,只有聾子才會聽不見罷。
現在的丫鬟真是膽子越來越大,都敢對爹爹嚼舌根了。
擇日要好好規整一下才行。
江辭推開門,兩個丫鬟已經走遠了,清風拂面,她留在鬢角的碎髮微動,腰間佩戴的金鎖鈴鐺相互碰晃,發出陣陣脆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