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店管理學校畢業,單飛雪已經在雁回大酒店工作3年多了,她知道自已的姿色容易成為別人關注的焦點,所以從學校開始,她就想方設法儘可能讓自已平凡,事實上她也知道自已的家世根本不允許那怕有一丁點驕奢的可能性,她穿最土的衣服,梳最普通的髮式,不化妝、不紋眉、不造作。尤其是雁回這樣的四星級酒店裡,她更是謹小慎微的處理與工作的關係,與每個男性尤其是男上司保持足夠遠的距離,想方設法把自已埋在一堆小姐妹中做一個灰姑娘。
從見到張慕的這一眼起,單飛雪就相信這個男人並不是那種喜歡吃豆腐的登徒子,這不是工作經驗,而是一種完全的直覺,他的身上有一種讓人覺得安全而舒服的特別氣質。所以看到張慕一個人坐在那裡的時候,她鬼使神差的想去跟他說說話,還找了個推銷旅行的爛藉口,這個旅行業務跟她有什麼關係。但是一段詩經突然在她塵封著的心湖中突然留下一道波瀾。
這是個有故事的男子,但這只是個過客,她有點茫然站起身來,向張慕微微彎腰以示告辭。她的身影又使張慕想起幻雪,想起關於幻雪的所有的一切,一瞬間張慕心又開始隱隱作痛,於是張慕重新讓自己浸入沉默、長長的、長長的沉默中。
手機響了,是許辭,他的口氣很嚴肅:“這個合同真是錢學林擬的?”
張慕回應是
許辭問道:“為什麼我查了法務部的合同校審紀錄、辦公室的用印紀錄、營銷部的合同管理登記和審批記錄都找不到這份合同的流程,人事部和銷售部都查不到你的出差請假紀錄,你在銷售科也工作這麼長時間了,難道走流程還不懂?更何況,一份還沒跟對方確認過的合同,居然先把自已的合同章蓋上了,這樣的低階錯誤也會犯,張慕你的腦子中全是水嗎?”
張慕暈了,他結結巴巴的說:“我是跟錢總彙報過的,他......”
許辭冷笑一聲:“錢學林沒想保你,他說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
張慕知道發生什麼情況了,想想錢學林給自已的一切,想到“士為知已者死”的詞語,沉聲對許辭回了一句:“許哥,我知道什麼情況了,有些鍋,我得背!”
“背鍋,你以為你背得起嗎?”許辭在電話裡咆哮了,“你自已看看合同第七款第四點定價協議。”
張慕拿出合同留底,第四點協議內容如下:“籤於採購方購買該原料主要用於出口,因此對spf原料定價採用美元上限定價方法,以2002年7月5日人民幣對美元中間價為基點,如果結算期美元升值,採購價格不變,如果人民幣升值,則供應方相應比例降低售價,比例與人民幣比例相同,該定價方法5年內不變,採購方不能再以其他理由要求降低採購價格,不得向其他廠商購買該產品,否則......。”
張慕很納悶:“這裡面沒有什麼問題啊,我們的產品是出口的,而且國內生產spf的也只有楊木一家,美元上限定價法對我們有利啊。”
“你豬啊?”許辭怒火中燒:“楊木公司spf的生產專利是向瑞士諾華公司買的,還有9個月專利保護就到期了,據我所知現在國內就有2家小公司已經在做spf產品小試了,一旦專利到期,spf就會大量上市,價格會跌到現在的三分之一,你還5年價格不變,還不得向其他廠商購買。印度公司跟麗科定價是盯國內spf定價的,5年下來,麗科要虧損多少錢你知道嗎?”
張慕隱隱已經猜到這將是個天文數字,但還是問了一句:“多少錢?”
“至少二千萬,二千萬的鍋你想怎麼背?你能怎麼背?”許辭很想把手機砸了,臨近上市,企業內部重大改革,人事風雲變幻,他不想和大哥正面衝突,所以很多事情都是小心再小心,可以說他和許鶴已經焦頭爛額,而沒想到張慕這個小螞蟻居然會捅出這麼大個漏洞來,枉自已平時如此信任他,他心裡的火真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可是許辭知道張慕絕對沒有水平擬這樣一份合同,也知道這肯定是錢學林搞的鬼,錢學林,他想搞什麼?
許辭拉了拉脖子上的領帶,窗外是沉悶的陰天,沒有風,廠區的氣味更加的嚴重,再厚的門、再多的植物、再多的空氣清新劑和空氣淨化機也擋不住這種味道,怎麼辦?他的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張慕,你給李小午打個電話,把這事告訴她!”
“李小午?”張慕奇道,“她跟這事有什麼關係?”
許辭火了:“讓你打你就打,那這麼多廢話?我明天晚上到西安,後天中午我跟你一起見李延河。”許辭啪的把電話掛掉了,
張慕只好給李小午打了個電話,剛把事情說了個開頭,李小午就奇奇怪怪的回了一句:“你去西安楊木了?他們找上你了?行了,這事我知道了”然後就把電話掛掉了。
張慕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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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快就把手伸過來了,張慕是塊笨石頭,可別把我李小午當傻瓜。哼!”李小午在心底裡哼了一句。
形勢要比想象中嚴竣多了,許辭和張慕並沒能順利的見到李延河,不過李延河也沒有正式的拒絕他們,在楊木大廈13層的小會議室裡,兩個人只能慢慢的看著投進玻璃窗的日光從西邊慢慢的向東邊移動,最後完全消失不見。
張慕的內心焦灼萬分,他現在就象是一條被烈日炙烤著的脫水了的魚,在快風乾的爛泥潭裡無助的跳動,就算是被麗科開除了,張慕倒也不在乎,甚至為此坐牢都可以認,但他的良心將從此背上沉重的債務,這輩子他不會再過的心安理得,所以他開始檢討和後悔,別人的眼中他是一個佞臣,可是自己為什麼也把自己當成一個佞臣?
許辭卻一直很淡定,除了時不時的接電話,打電話,他就這樣靜靜的等待著、思考著,眼觀鼻,算觀心,如同一尊古佛一樣夷然不動,眼前這件事是有轉圜餘地的。但這件事絕對不是如同表面般簡單,這絕不是錢學林犯了錯然後讓張慕當替死鬼這麼簡單,錢學林根本不可能犯如此簡單低階的錯誤,不管是公司受損失還是張慕被處理,都對錢學林沒有半點好處,損人不利己的事,錢學林不會幹。這一切的背後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