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旭變得越發心事重重,燕歸農和夏顯林的心情也不好,從離開夏州直到現在,三個人雖不說,其實一直都有些壓抑。中原之地,給他們三個留下的除了哀傷、悲痛,幾乎就沒有一絲快樂。
一場春雨淋漓而至。三人在沿街的酒館中悶坐,好久都沒有說話。
想刺殺李從榮,暫時是沒有可能了。
街上幾乎沒有行人,風輕輕的吹著,將雨絲撥弄的搖來擺去。
酒已經喝了一壺又一壺,夏顯林看燕歸農眼中帶赤,趙旭卻臉色發青,有心想輕鬆一下,說道:“你們知道這筷子有多長?”
趙旭和燕歸農都看著夏顯林沒吭聲,夏顯林說:“七寸六分。”
夏顯林說完又問:“你們可知,為何筷子長短是七寸六分?”
趙旭和燕歸農還是沒吭聲,夏顯林嘆息說:“人與禽畜比較,是有七情六慾的,因此只有人才會用筷子,所以筷子的長短就是七寸六分。”
燕歸農不語,趙旭說:“看來,二哥對俗世比較能看的開。”
夏顯林將手裡的筷子舉起,說:“四弟說錯了。其實,活到現在,我拿得起放得下的,只有筷子。”
燕歸農忽然問趙旭:“如果沒有夏州之事,四弟這會想要做什麼?”
趙旭毫不猶豫的說道:“去河東。”
去河東?去河東做什麼?
因為如今石敬瑭是河東節度使,去河東,自然是要殺石敬瑭和劉知遠。
三人不約而同的舉杯,正要一飲而盡,外面進來了兩個人,其中一人一眼就看到了趙旭,頓時一愣。
趙旭這時也看到了他。
進來的這兩人,一個是王子期,另一個是張天豐。
張天豐沒注意那麼多,徑直的到裡面坐下了,王子期猶豫了一下,見趙旭看自己,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趙旭對著王子期點了一下頭,夏顯林和燕歸農都看了過去,王子期看清了燕歸農和夏顯林,又愣了一下,心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小子從哪認識的這兩人,一看就不是尋常的角色。
王子期對著趙旭也略點頭,打了招呼進去和張天豐坐在一起,這時張天豐也看到了趙旭,眼睛往趙旭這邊看著,嘴裡輕輕的對王子期說著什麼。
王子期和張天豐既然來了,趙旭遇到了熟人,不想在這裡在呆下去,叫了酒保結賬,並指向王子期和張天豐,說他們的酒資,自己一併付了。
王子期正要說話,趙旭三人已經走出酒館。張天豐說:“這傢伙一起的人都像是江洋大盜,我看不是什麼正經人。”
王子期卻不吭聲,張天豐又說:“那晚他從崖上跳下去,我還以為他死了呢,沒想到他竟然還越活越壯實了。”
“你說,要是他和咱們姑爺單打獨鬥,誰能打得過誰?”
但是王子期一直不說話,張天豐一邊吃菜,一邊給王子期斟酒:“咱們姑娘也以為他死了呢,我都看到,姑娘在家哭了幾次。”
“你說,咱們姑娘這值得嗎?咳,要我說,他真的還是別出現了好,所謂的門當戶對,這話真的沒錯,咱們王家的姑娘,怎麼可能跟著一個什麼都沒有的渾小子呢?”
“姑娘的心意,咱們都知道,可是家主那裡,誰能說得動?誰敢去說?再說這會說什麼也沒有意義了。人家節度使親自登門說媒,這多大的面子,你說對吧?”
“你沒瞧見那小子一起的人?所謂賢德之人,使人愛慕,兇惡之人,使人怕怖,他和這些人一起,有什麼前途……”
王子期這時忽然站起來走了出去,張天豐夾著菜,瞪著眼,哇哩哇啦的問道:“你幹嘛?哎你去哪啊?”
王子期到了街上,在雨中左看右看,不見趙旭三個,他朝著前面跑了幾步,見到前面拐彎那裡彷彿是趙旭的影子,就追了過去。
“趙……肖九,留步。”
王子期這時已經知道肖九不是趙旭的本名,他喊了一聲,趙旭站住,燕歸農和夏顯林都回身看著王子期。王子期說道:“我有句話,要給你說一下。”
“請講。”
王子期聽了,往四下看看,趙旭朝著附近的一條小巷當先走了過去。
燕歸農和夏顯林對視一眼,站在巷頭,王子期和趙旭往裡面走了一截,不見什麼人,說道:“此前多有誤會,請你不要見怪。”
趙旭說:“無妨。”
趙旭還有一句“我被人誤會慣了”沒說出來。王子期見趙旭面無表情,倏然問道:“你,可有婚配?”
趙旭愣了一下,問:“王姑娘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