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延徽知道趙旭去意已決,當下也不強留,寫了照會官文,嘆氣說:“別的不說,一路之上,尚請保重。”
“我知道韓兄這一段事多,就此告辭了。”
趙旭說著要走,韓延徽叫人端來一盤金子,讓趙旭收下作為盤纏,而後說道:“我就不送你了,這會新帝即將登上龍位,朝中盯著我的人眾多。前程倘若有人刁難,有韓某的薄面,些許都會給些方便,只是恐怕太后插手。”
“因此,你儘快行事為妙。”
兩人都是極為聰明的人,話說三分,彼此心裡已經通透了悟。趙旭當即離開,韓延徽在房門口看他轉身不見,心裡的遺憾與惆悵更加的濃郁了……
天蒼蒼,野茫茫,趙旭快馬加鞭,李順才三個也神行急速,四人在半道終於相逢。
此時離燕子城已經不遠,李順才問及事情經過,聽到韓延徽那麼的情真意切挽留趙旭,心說是金子遲早會發光,慢慢的,誰都知道趙旭是人才。那麼,今後振興党項本部族,就靠他了!
儘管趙旭早就想過党項一族在契丹的日子不會好過,可是到了之後,才發現契丹人對党項人壓榨的十分厲害,這些在燕子城附近生活繁衍的党項人不過三四百口,少的實在是出乎意料,而且竟然還都是老弱殘幼,青壯男子幾乎不見,所居住的場所更是破破爛爛,一個個比起乞討的流浪人好不到哪裡去。
李順才看看趙旭和燕歸農夏顯林,憤懣的說道:“幾十年來,契丹人對党項人如同牲畜一般,我們養的肥羊好馬,全都被他們搶走,我們的男子但凡長高超過車輪,就被徵兵去作戰。我們美麗的女子,他們擄去作為女奴。我們党項人不是人,是契丹人的奴隸!”
“如今,我們要離開這個吃人的地方,回到我們党項人生息繁衍的樂土去,哪怕前面是深崖高山,我們也不會退縮一步!”
燕歸農和夏顯林對著趙旭看了一眼,三人對視,心裡懵然的都升騰起了許多的責任和使命感,不由的豪情萬丈。燕歸農大聲的說:“月缺不改光,箭折不改鋼!人多不依賴,凡事只靠自己!管他刀山火海,我們一起往前闖了!”
夏顯林沒說話,抿了抿嘴唇,李順才說:“正是!見強不怕,遇弱不欺,大丈夫生於世,做一件轟轟烈烈的事情,也無悔今生!”
党項人在契丹根本沒有什麼好留戀的,有極少數不想長途跋涉的,也被李順才提前說通了,因此,當天夜裡,幾百人就輕裝前行,朝著預定的雲州方向行進。
只是不管李順才再心急如焚,這拖兒帶女的,實在是走的很緩慢,不過一路之上倒是沒有怎麼遇到契丹官兵的刁難,顯然算是韓延徽的手書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夏顯林私下給趙旭說,韓延徽這樣將党項人悄悄的放了,還不知在朝裡要遭到多少人的斥責與詰難。
趙旭說:“韓延徽的難處,我想過,耶律德光不會說什麼,他和韓延徽名為君臣,實為師徒關係,只是那個述律平,我看很不好說話。”
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的,這幾百人組成的隊伍眼看著就要到雲州,這一日到了一個山前,大家就要進山裡休憩,李順才看著天上的飛鳥,忽然說道:“不好!後面有大軍追來了。”
李順才既然這樣說,必然不會有假,趙旭幾個催促著大家趕緊往山裡跑,但是一會兒,一行契丹兵就追了上來,戰馬奔騰,刀光劍影,地面震動如同雷響,來的何止一千人。遠遠的趙旭看到,領頭的竟然是翰魯宛。
李順才深吸一口氣,回身看看匆忙逃竄的族人,將馬勒緊,又將頭罩摘掉,一副要捨生取義的模樣,燕歸農瞧瞧,也挽起了衣服,手裡緊緊的握住了刀柄。趙旭說:“先不忙,我去和他……”
趙旭的話沒說完,那些契丹兵卻停住了,翰魯宛單人單騎朝著這邊過來。
趙旭心裡一動,說:“你們都在這裡,”策馬對著翰魯宛迎了過去。
翰魯宛到了距離趙旭百十步的地方躍馬下來,趙旭也下馬過去,翰魯宛說:“太后十分震怒,讓我帶人來追,說一定要將你帶回去。”
“太后?”趙旭問了一句,翰魯宛說:“皇帝已經登了龍庭了,皇后成了太后。”
趙旭問:“將軍要將我帶回去,那那些党項人呢?太后說怎麼辦?”
翰魯宛沒吭聲。趙旭明白了,必然是一個不留,全部殺掉。
翰魯宛從馬上拿了一囊酒,遞給趙旭,趙旭接過大口喝了幾口,又遞給翰魯宛,翰魯宛也喝了幾口,說道:“我早就追來了,不過,方向不是朝這邊,拐了一個彎,沒想到,反而抓到了一個人。”
原來翰魯宛早就奉命來追趕自己和党項這些人了,可是他故意的繞圈子,是想讓党項人快些離開。趙旭見翰魯宛咧嘴在笑,問道:“抓到了誰?”
“你一定不會猜到,你走的這一段,臨潢府發生了甚多事情。我抓的那個人,是曾經的太子耶律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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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是說,耶律倍從臨潢府逃跑了?”
趙旭十分驚訝,翰魯宛說:“是。皇帝登基的前一天,耶律倍就跑了。皇帝的意思是,就讓耶律倍離開算了,於是就隱瞞著沒給太后說,但是當天夜裡有人給太后稟報了這件事,太后緊急詔,讓我去追,而我當時負責第二天皇帝登基大典的警戒,於是啟奏說推遲一下,諒耶律倍也跑不遠,太后答應了。”
“趙旭,你可知道,皇帝登基那天,發生了很大的事情。”
趙旭心裡一動,問:“什麼事?”
“有人在大典上放毒,想毒死皇帝和太后以及大臣們,只是,那天忽然的颳了大風,將黃色的煙霧給刮偏了方向,不然,我這會就見不到你了。”
趙旭已經猜到了放毒的是耶律質古,但是仍舊驚訝的問:“誰放毒?這怎麼做到的?”
翰魯宛的神色有些黯然:“是奧姑耶律質古放的毒。”
果然是耶律質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