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人平常懶散慣了,但工作上向來準時準點,昨晚上跟駱舟深約好了7點半,卻睡到了現在。她有些不好意思,連忙穿了拖鞋過去開門,還未等駱舟深開口,便道:“三分鐘,我刷個牙就行。”
“沒事,不急,你先去刷,”駱舟深手上提著兩個袋子,“剛才順便去給你買了個手機,本來是打算跟你吃完飯讓你去挑的,沒手機確實不方便。”
關爾比了個大拇指,“把欠條打上,都記在梅時青賬上,晚點我找他報銷。”
駱舟深沒等多久,關爾迅速結束完收拾自己的流程,跟他坐上了計程車。
“阿姨心髒有些不好,做手術的話,估計得安個心髒起搏器,今天醫生就是要評估下阿姨身體情況,看採用什麼方式手術會好點。”
關爾接過駱舟深新買的手機,拒絕了他打包的早餐,“我習慣不吃早餐了,吃了反倒難受。”
聽駱舟深說完,只說:“那還是聽醫生的。”
駱舟深以為她緊張,便道,“我有醫生朋友,昨晚上我諮詢過,這病可大可小,像阿姨這種情況,應該不算太嚴重,手術成功率很高。”
關爾擺弄手機的手一頓,沒再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又道:“關一越知道嘛?”問完就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太過可笑,“算了,當我沒問。”
駱舟深不太清楚她想要問什麼,但還是就他知道的回答了。
“阿姨剛發病的時候挺嚴重的,當時你外公他們把人送到醫院,才穩定下來。一開始阿姨是想找關伯父,你外公託關系進去,聽說現在無法探監,後來才找的你。她現在情緒穩定的時候不多,你小姨她們也怕,所以才急著把你找回來,總不要留下什麼遺憾才好。”
“遺憾?我沒有遺憾。”關爾道。
駱舟深嘆了口氣,“縱有千般不對,她到底是你的母親。”
“所以我就該在她快要死的時候選擇原諒她?然後告訴自己說,前二十多年自己活成那樣都是自己該的?”關爾說這話時神情近乎淡漠,“不。我不會把他們的錯誤歸咎於自己或者是所謂命運,他們造成的錯誤就該他們承擔。如果選擇原諒或者退步才能稱之為成熟,我只能很抱歉,我一貫如此。而且,何況她現在還好好的不是嗎?”
這話說得就比較刻薄、幾近於不近人情。
駱舟深很少跟人意見不合或者起沖突,他最擅長的就是化解矛盾或者緩和氣氛。但現在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難得沒有說題外話來繞開話題,而是補了一句,
“你不該對親情如此淡漠,也太過悲觀。”
這話說得極其沒有說服力,畢竟駱舟深一出生就是家中唯一的長子,雖不說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但也至少是蜜罐裡泡著長大到現在的少爺。前三十多歲順風順水,他又怎麼能理解?
正如關爾也無法理解他為何對血緣有如此之大且盲目的自信。
所以一時之間,兩人的沉默一直蔓延持續到了快到醫院的時候,駱舟深才主動選擇了退讓,
“昨晚上後半夜你用我的手機打了好幾通電話,那人早上給我發了個資訊,你——要回嗎?”
駱舟深是個正人君子,做不來勾心鬥角耍手段耍心機這些事,盡管他也希望自己其實並沒有看到那條資訊。
“說了說什麼?”關爾對事不對人,她並不覺得自己與駱舟深在某些問題上存在著天然的分歧就覺得不應該與他交往,相反,駱舟深在某些方面的執拗,恰恰也是這人很真誠的地方。
駱舟深不想再當傳話筒了,幹脆把資訊轉發到了她的新手機裡。
【程嶼:忙點事手機沒電了。這會兒到哪了?】
關爾:“……”,這公事公辦的態度,像是跟剛求婚的未婚妻說話的態度嗎?
所以關爾悄悄報複,用自己新手機號給對方手機發簡訊:
【179xxxxxx67:現在手機有電了?你猜一猜我到哪了。】
回複完神清氣爽,這人大概是昨晚上與自己坐飛機時,悄悄趁自己睡著時給自己戴上的,悶騷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大醫院裡裡外外都是人潮湧動,駱舟深剛要問前臺怎麼走,恰巧碰上了從樓上坐電梯下來的江辭梅。
“啊,爾爾!”
關爾正轉身給人讓路,聽到聲音還未轉身,就被來人緊緊抱住。
是溫暖、帶著香氣的熟悉懷抱。
一下子就讓她想起了很早以前她還小的時候,被江辭梅抱著晃著哄睡覺道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