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撐了多久,她抬眼看著夜空,遠處的天色已經淺了些。穆晏清鼓勵自己,很快就天亮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走了,就可以回去了,回去睡覺,吃好吃的……
突然,朦朧中似乎傳來一陣馬蹄聲。像一匹,又像不止。穆晏清起初以為是錯覺,那馬蹄聲卻是追著火光而來,越來越近,在視野盡頭處停下。只聽劍鞘晃動,一句熟悉的呼喚穿過絕望夜色,“晏清,是你嗎?”
這聲音不會錯!穆晏清頓時站起身,聲音嘶啞,“是我。小川!是我……”她拖著腳步跌跌撞撞地走過火堆,那迎面奔來的高大身影一把接住了她,結束了一切擔驚受怕。
穆晏清渾身軟弱無力,趴在顧甯川的臂彎裡,模糊中抬頭一眼,看見他發絲淩亂,眼下一片青紫,看來是找了一夜,心裡罵了好多次的埋怨如今都捨不得提一個字。
顧甯川感受到穆晏清的冰涼,一手攔腰抱穩她,另一手扯下披風將她罩住。那蕩起一瞬的風裹著穆晏清身上的血腥氣鑽進鼻腔,立馬化成猛獸,在顧甯川的心裡撕咬了千百道。
他心急如焚,又不知道她到底傷得如何,恨自己沒能早些找到。
嶽蘭和顧甯川一起來,看到一身狼狽的穆晏清,也給嚇得不輕,冷靜催促道:“我們快些回去吧。”
後面的侍衛似乎才反應過來這是穆晏清自己的人,上前跪下,說:“奴才護主不力,回去以後自會向皇上請罪。”
顧甯川的眼裡心裡都只有懷裡抱著的穆晏清,只隨意瞥一眼,說:“此時還不是論賞罰的時候,回宮再說。”他接著對嶽蘭使了個眼色,說:“嶽蘭姑娘,小主帶傷只怕經不得快馬顛簸,勞煩你先一步趕回去知會一聲。”
嶽蘭記得出門前的商量,顧甯川這是讓她先趕回去把秦佩英的人帶過來,才是萬全之策。
侍衛舉著火把在前面探路,穆晏清的後背緊貼著顧甯川的胸膛,面前又裹著披風,暖下來之後,也許是心安了,身上的傷都緩了不少。
她聲音有氣無力,道:“小川,這小兄弟昨日為了救我差點拼了性命,勞累了一夜,反正嶽蘭也回去搖人了,咱們不妨……歇一會兒。”
走在前方的侍衛卻道:“謝小主美意。奴才怎敢耽誤小主回去療傷,奴才不礙事,還是快些走吧,讓宮裡的人盡快找到我們會合。”
“這裡回去還要多久。”穆晏清的聲音輕得如風,還好緊緊挨著顧甯川。
顧甯川湊近她耳旁說:“不遠,照這個速度回去約摸還要大半個時辰。我不敢跑快了,怕傷著你。”
前方的侍衛經歷這麼多,絲毫不見疲憊,甚至如腳下生風一般越走越急。
穆晏清看著那矯健的步伐,說不上哪裡不對,“才大半個時辰就能到?我們不才走了沒多久嗎?”
“嗯,很快就到了。”
穆晏清懷疑是自己太累了才疑神疑鬼,怎麼這會兒連顧甯川的語氣都聽著不對?
天色漸明,面前的叢林更茂密些。此地沒有岔路。
“前方的小兄弟,”顧甯川側頭喊了一聲,“小主有些累,要歇一會兒。咱們停一停吧。”
這侍衛只是原地停下,沒有回頭過來,說:“小主不是想趕著想回去嗎?這會兒停下只怕耽誤了小主治傷。”
顧甯川翻身下馬,抬手抱穆晏清下來,眸中卻閃過刀鋒般的殺意,死死盯著前方的人,心想:他果然一直在聽我們說什麼。
穆晏清方才穩穩當當坐在馬背上靠著顧甯川還好,現在這麼一動身,好像一下扯開了許多已經平靜了的痛,痛得鑽心,連站都站不穩。
但她看到顧甯川那幾乎從未見過的殺意,知道他肯定有什麼在謀劃,只能咬牙忍著。
顧甯川看她疼得低聲嗚咽,心裡只覺得火燒一般難受,抱著穆晏清貼近她耳邊,用風一般的低聲細語說:“你再堅持一下,馬上就了結了。”
穆晏清心中強烈不安起來,要了結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