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清宴內,雍正立在窗邊,著人把堂簾都捲起來透透氣兒。
蘇培盛躬身進來:“萬歲爺,您料事如神,十爺果真往這頭來了。”
雍正回首,面上有了些許笑意:“朕倒是押對了。”
蘇培盛見主子有興致講,連忙跟在後頭默默聽一嘴。
胤禛負手,往明間走:“允誐性子直,心又粗,可是秉性淳厚,有些真意。從前跟著聖祖爺往四方巡視,他看到的皆是虛假的安泰和樂。如今被朕強行推出去,認清了現實,自然會暫且放下允禩的大計。”
雍正說這些也只是尋個人感嘆一番,並不需要蘇培盛作答。
說完,他揮揮手吩咐:“等人到了直接帶進來,悶熱的天,就別站著了。”
蘇培盛應聲退下。
從勤政殿穿過山石繞到前湖,還得走上一段才能進九洲清宴。
允誐補褂上滲了汗,正想著坐船進去,就碰到了胤小秘。
小家夥摘了兩朵荷葉頂在腦袋上,身後跟著兩個小太監,端著新做好的美食,看樣子是要送去九洲清宴給雍正。
允誐忍不住笑了,招招手::“二十四弟,怎麼腦袋上頂個綠葉子亂晃,也不怕中暑。”
胤小秘蹦蹦噠噠過去,瞧見十哥被熱的不行,遞了一朵偏大的荷葉過去:“噥,舉著可涼快啦!我來給四哥消消熱毒,十哥正好一起,有口福啦。”
十爺在某種程度上跟小么有些相似,想都不想,接過荷葉就頂在腦門上,兄弟倆一人戴著個綠帽子往九州清晏水上長廊走去。
“行,十哥就跟著你沾沾光。上回去桃花塢那頓,爺還念念不忘呢。”
兄弟倆插科打諢,一路進了主殿,雍正已經命人準備了剛冰好的水果和涼帕子。
他坐在主位上,瞧見允誐身側的小蘿蔔丁,不由挑了挑眉。
怎麼這倆人又混在一塊了?
胤禛免了兩人的禮,賜了座,問允誐:“怎麼今兒想起來給朕問安了?”
允誐放下手裡的瓜果,面上變得嚴肅起來:“我……臣來上報四局各地區營治稻田情況。”
胤禛道:“說吧。”
“水利營田局成立之後,本月頭等事便是彙總上年度稻田狀況。京東局與京西局朝廷營田皆為甲等,到了農戶自營田這一項,京西就差了幾乎兩倍的産量,京東更是達到三倍之多。京南局和天津局問題更大,連朝廷營田産量也難以入目……”
他可是親自種過莊稼的人,再草包也沒人輕易糊弄得了!
“臣弟查過,京南和天津局去歲就私下停了禦稻種的種植,改用普通種,僅僅為了跟曹家劃清界限?”
胤禛被十爺的氣急敗壞逗笑了,安撫老十稍安勿躁,坐下來先降降暑氣兒。
曹家曾經是牽制江南世家的一步棋,如今棋子毀了,這些人再踩曹家,也不光是為了劃清界限。
更多的,是為了爭肉。
胤禛沒打算跟老十說這些。
農為國本,可真正落實起來,總是阻礙偏多。叫允誐去管著營田,自然是看中了他一根筋做到底的軸勁兒。
能只專注於種地之事,也是一件好事。
胤禛指了茶水示意允誐喝一口:“之前的先不論,京畿這頭從今年起,便一定要種禦稻種。不僅要種,還得越種越好,以便之後在全大清推廣。”
十爺牛飲完,抹抹嘴:“沒有曹家的培育之法,今年又沒落下種,您不如摘了臣的腦袋去種。”
雍正白他一眼:“放肆,這麼多年嘴上還是沒個把門的。朕已經命禦茶房統領曹欣卸了職務,這幾日就能出宮尋你謀個差使。朕把人交給你,你可得辦出實事來!”
允誐自然是知道曹欣的,聞言立刻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