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宗義自是不認。
只不過,等著他的還有河底城隍廟八千屍骨,與全部打碎掉的陶俑。
數不盡的金銀與宮中形制的珠寶,今日正一波波被打撈上來。
或許是為了避免分贓不均,那些陶俑內的金銀都帶著一份小木刻。上頭清清楚楚寫明瞭幾分歸河南巡撫,幾分歸按察使,幾分叫各州知府共領。
至於知縣,便如曾經蘭考知縣喪母之後一般,將贓銀藏在人俑裡,埋入老母親的墓室。
給這群貪官汙吏最重一擊的,恰恰是他們自個的防備心。
以田文鏡如今的藩司職位,是沒有資格提審問罪河南巡撫和按察使的。雍正當即任命他為新任河南巡撫,兼任河南、山東兩省總督,稱河東總督。
收尾和善後工作還得進行。
人販收押和贓銀清點胤禛不再過手:“田文鏡,朕既然叫你做這個河東總督,自然是用得著你。你點完之後銀子直接入藩庫,治河只要做明賬目,許你先斬後奏。”
田文鏡大喜,跪地替百姓叩謝皇恩。
圍在府衙外的開封百姓並不知這些,見胤禛帶著隨行人員出門,只當是哪裡的官爺辦事,趕忙讓出道來。
胤禛心中卻不輕松。
河南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根子爛在“連坐制”上頭。
一級一級的連坐,叫那些原本還有些正義之心的官員都選擇了走上歪路。
他們或是被坑,或是一時不查犯錯,而這個錯必須用許多錯誤去掩蓋,才能保證不受懲處。
胤禛想,回了京,便該想個旁的法子改制了。
胤小秘在河南都快長毛了,好不容易曬到暖洋洋的太陽,伸著懶腰問:“四哥,接下來呢?我們去哪裡呀?”
胤禛看向允禟:“朕叫你在京中散佈的謠言,如今可都掀起風浪了?”
允禟摸摸鼻子,笑了笑:“都辦好了!”
胤禛負手向前:“那便走水路轉陸路,連夜回京,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小團子從來沒有坐過可以住在上頭的船!
雙眼放光,搖晃著四哥的胳膊:“好玩嗎?好玩嗎?”
胤禛想到自個下江南頭一遭暈船的不好受勁兒,笑得意味深長:“當然好玩,保證你這輩子都忘不掉。”
允禟同情的看一眼小團子,拍拍他的腦袋。
是夜,三小隻搖搖晃晃,吐成了虛弱的三灘軟泥。胤禛與允禟反而以此為樂。
胤小秘氣呼呼軟綿綿道:“你們,一點都沒有阿瑪和哥哥的樣子~~~”
兩位哥哥被這撒嬌的語氣鬧到頓時破功大笑起來。
河南連陰雨不斷,京師這頭也因著天氣有些陰冷。
長春宮內。
齊妃李氏今個一身絳紫色團花紋旗裝,點翠嵌珠鈿子頭,剛從慈寧宮請安回來坐下一會兒,只等著兒子弘時過來,母子小聚片刻。
弘時是李氏活下來的唯一一個兒子,序齒為三,年頭剛娶了福晉進門,是吏部尚書董鄂·席爾達家的女兒。
齊妃對這樁姻緣是一萬個不滿意的。
她不看人家席爾達如今是正得用的紅人,只嫌棄人家鑲紅旗出身,且誠親王允祉、敏郡王允禟的福晉皆出自董鄂氏。
齊妃心高氣傲,有些瞧不上眼,總覺得她兒子就得配全天下最尊貴的女子。
李氏在正殿裡頭長籲短嘆,弘時便打了簾子一腳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