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小秘伸出腳踩住,比了比目標,踢到了陶二郎腳下。
陶二郎迷迷糊糊睜眼,斥道:“誰啊!沒看到你爺爺在睡覺嗎?”
“是你爺爺我呀。”小團子飛速瞄一眼四哥,補充道:“還有你爺爺的哥哥。”
陶二郎聽著這童聲,驟然醒了神,再看面前穿著粗布長袍平底布鞋的胤禛,皺眉起了警惕之心:“有事?”
胤禛笑笑:“看來你日子還過得不錯啊。”
陶二郎不耐煩:“有事說事!”
胤小秘就沒見過在他四哥面前能比他自個還要橫的,瞪大了眼望著陶二郎,不滿道:“你真是狗膽!”
不等陶二郎說話,小團子從隨身的小布兜裡翻出一張圖紙,遞給陶二郎道:“看看,認不認識?”
那紙上畫的是胤秘記憶中的鎏金扁頭鐲子,有些潤色,但大差不差。
很可惜,陶二郎顯然對這些珠寶首飾不開竅,隨便看了兩眼不耐煩道:“什麼破玩意,這是喪葬用的人俑店,不買別裹亂,去去去哪涼快哪待著去!”
小團子撇撇嘴,懶得搭理這醉鬼。
他將圖紙往出掏的很隨意,不小心帶出一張有揉皺痕跡的麻紙,紙張顯然已經用重物壓平展過,在半空中滯了片刻,悠悠落在桌面上。
陶二郎撿起來,原本隨手就要遞還給小家夥,卻在掃過上頭的字之後忽然頓住,呼吸一滯,隨即有些躁狂起來。
他半個身子撲在桌上,一雙粗糙的掌心滿是老繭,死死捏著這張紙,瞳孔放大魔怔般自言自語:“不可能,怎麼會……你從哪裡得來這紙……”
小團子被這人嚇到了,往後退了兩步,抓住四哥的衣袖,將半個腦袋藏進去。
胤禛負手而立,聯想到所有事件的發展,一個猜想驟然浮現在腦海中。
他伸手撫了撫么弟的腦袋,將人護在身後,淡然迎上陶二郎的視線道:“有人要我們把它帶給你。”
陶二郎聽到這話崩潰,大吼:“不可能!她已經死了!”
這人不知是喝醉了酒,還是受了什麼刺激早就有些精神恍惚,口中絮絮叨叨唸著紙上那句話,竟然就這麼不顧胤禛二人,掀了簾子往後院走了。
小團子掏出腦袋,急道:“四哥,那張紙被拿走了呀。”
胤禛默默籲了一口氣,輕聲答:“無礙,已經知道了出處,拿便拿走吧。”
胤小秘聽得一頭霧水,撓撓頭連忙跟上四哥,離開這個叫他毛骨悚然的地方。
胤禛當晚便叫貼身侍衛納欽帶了密信送去允禟那裡——
“武陟教書先生系趙東寧,速速擒拿歸來。”
旁的地方是春雨貴如油,到桃花汛期,河南卻是正好相反。
雨斷斷續續下了好幾日,一時停了,剛見到太陽尖兒,又陰雲密佈,大雨頃刻間瓢潑般淋漓。雨停的時辰短,田文鏡也只能將搶修堤壩之事盡量集中在雨小的時期。
屋簷上傾下一道道如銀水柱。
胤禛帶著么弟走了廚房常用的小門進來,處處都能聽到府衙內忙忙張張呼喚“藩司”的聲音。
雍正掀了簾子進去,田文鏡跟護著胤秘跟在後頭,等門闔上了,他才頭一次正兒八經給主子請了安。
胤禛抬手叫二人坐下,自個也坐在主位上:“治河進展朕已有耳聞,案子查得如何?”
三人各自坐一張長案禪椅,案頭已經擺好了這位布政使費心思弄得一桌酒宴,算是簡單的補個臣子接風禮。
田文鏡原想著要幫主子試個毒,卻被雍正攔下,示意他談正事。
田文鏡餘光瞥一眼胤秘,道:“前日驗屍當場已經完成,一人是死於繩索壓迫,窒息而亡,絞刑骨折也對的上號,身體沒有本能掙紮之外的痕跡,不過被水淹了這麼多日,衣物和皮肉都損毀厲害,不能斷定就是完全屬於自殺。”
“另一具屍體新一些,斷定是溺死,從指甲、口齒和內裡各處都檢查出黃河大堤之內的一中水生植物。懷疑,是跳河而亡。”
胤禛聽著這些,絲毫沒有影響食慾,動了筷子示意二人一起吃:“這個大趙氏的屍體是怎麼被沖到跟小趙氏一起出現的,當時沒有埋人?朕記得半年以上沒有封棺,還在水裡泡著的話,恐怕早就變成白骨了?”
田文鏡點頭應是。
說這大趙氏當時是下葬了的,只是小趙氏失蹤之後,被人掘了墳,屍體不翼而飛,因而雖說去了半年以上,還是留有一定的皮肉和衣物。
他又道:“不過,兩具屍體腐爛度太高,面部已經大部分損毀,只是這對孿生姊妹在後脖處都有個蝶形胎記,才確認了就是她們。”
胤禛對這一點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