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是過來問責的,怎麼就被小么一出苦肉計帶偏了,變成哄著這罪魁禍首呢。
雍正搖搖頭,這才抽出工夫問立在旁邊的太醫:“小阿哥的傷勢如何?要多久才能恢複?”
太醫驟然被提問,怔了一下,連忙答話:“回皇上的話,阿哥這是尾椎骨脫位,幸而發現的及時,七爺又處理得當,一路送回宮中,如今已經用了活血的藥,外敷內服,這裡還備著鎮痛的藥劑。阿哥這段日子必須臥床靜養,微臣每隔三日再來針灸一次,應當不出半月便能下地如常走動。”
雍正嘆一口氣:“罷了。阿哥的傷,朕便全權交給你來負責。他年幼,不比年長的成人,用藥須得謹慎。”
太醫領了旨,躬身退下。
他親眼見證過皇帝對這位先帝么子的寵愛,哪裡還敢懈怠,這就準備趕回太醫院請教同僚,打算將醫治方案再稍作調整。
胤小秘趴在床上還給趴餓了,臉滾床榻賣著萌——
“銀翹,我要吃燒烤,想要烤羊肉!”
回應他的是皇兄的冷聲喝止:“不行。如今病中,不可用這些辛辣刺激之物。”
胤小秘扁扁嘴,半點不敢反駁,退而求其次道:“那我喝一碗甜醪酒總可以吧?”
胤禛笑的和善:“別想從朕這裡蒙會過關。甜醪酒裡要放多少高粱酒,你這個老饕不會心裡沒數。”
“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皇兄不如餓死我算啦。”小團子負氣喊道。
允祐不知道雍正與么弟向來如此相處,乍一聽到這大逆不道的話,心中為么弟捏了一把冷汗,急得不行。誰知,下一瞬,這位冷麵帝王竟然認真想了想,改了口。
“蘇培盛,叫養心殿膳房給你阿哥爺準備一小盅酒釀圓子。湯圓用芝麻餡,少放幾個,糯米不宜克化。餘下的,叫他們看著弄點補養身子的。不必再弄藥膳。”
蘇培盛笑吟吟領了命,插了句嘴,對胤秘道:“皇上都是為著小阿哥傷能早日恢複呢,等您好了,養心殿膳房和鹹福宮小廚房,哪樣不是隨著您吃呢。”
雍正佯裝怒氣,伸手揮了揮:“就你話多。”
蘇培盛這回倒是隻笑,麻溜退出去吩咐人辦差了。
雍正叫奴才們都退了出去,給老七也賜了座,室內淨剩下他們兄弟三人。
胤小秘一雙狗狗眼看看這個,望望那個,忍不住笑了:“七哥跟四哥好像有些像呢。”
這話驚得允祐就要起身告罪,卻被雍正一把攔下,淡然道:“這就是個鬧騰慣了的,他說什麼多半也沒走心,七弟不必往心裡去。再者,朕倒覺得我們兄弟相像,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允祐能說什麼呢,只好誠惶誠恐的附和一聲。
胤秘對於四哥給自己的評價十分不滿,掰著手指頭,一定要給兩位哥哥掰扯清楚:“我說七哥跟四哥像,是因為七哥也是一個埋頭做事情,被潑了髒水也不出聲解釋的人,哪裡不對嗎?”
這話雍正倒是贊同的。
他多看了七弟一眼,笑道:“你跟你七哥統共也沒說過幾句話,就又知道了?莫非是先皇告訴你的?”
小團子搖搖頭:“不是啊,我摔了馬,還要七哥攬黑鍋,不就是被潑髒水啦。”
雍正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還知道。”
“當然知道啦,我什麼都清楚著呢。”
“……”
胤禛決定不跟他聊了,跟這種混不吝的,話不投機半句多,說得多了他都得被帶到溝裡。
冷靜下來的雍正,把平靜又帶著審視的目光重新投向七爺允祐。
事實上,一經小么提醒,他才意識到七弟或許是個真正的可用之人。若是他這腿上的天殘症狀能有所緩解,或許……
胤禛不由想起,這幾日川陝總督年羹堯回京請安時遞上來的訊息。
羅蔔藏丹津反了。
這件事起源於康熙五十九年,聖祖爺為“驅準準噶爾)保藏”,合青海蒙古諸臺吉,剿準噶爾將領策淩敦多布。
之後,羅蔔藏丹津對於清廷一直未能繼續出擊頗有說辭,直到這回聖祖爺駕崩,終於按捺不住,煽動迷惑青海蒙古各部,不認清廷給的貝勒貝子封號。
這回,派出去諭和的使節常壽,更是訊息全無。
雍正心中清楚,這一戰必不可能避免。但是該派誰出去,他卻有些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