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心頭一緊,被不人不鬼的小路子嚇掉了半條命,但見他跟在王爺的車架旁,也不敢如何大小聲,只討好一笑,“路公公,您回來了?”
可馬車旁的人並不曾搭理他,殷勤的跟在車旁,轉瞬間消失不見。
“我呸,什麼東西!”
看著馬車消失在巷尾,老陳才狠狠地啐了一口,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罷了,還以為自己是前院的紅人吶?
老陳嗤笑一聲,念著心頭的打算,連忙將門房處的信件歸攏一二,慌不疊往二門趕去。
遠遠的他瞧見車停在二門處,主子爺先下了車,但並未走,站在原處等了片刻,而後大紅色的垂簷被撩起,一個身穿淺藍色旗裝的人將手遞給了王爺。
老陳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扶人下車可是奴才的活,側福晉怎麼能讓王爺做這個呢。
還沒等他想明白,又見王爺攬住了那個淺藍色的身影,直筒的旗袍從中間凸起一個彎曲的幅度。
這是······懷著小阿哥?
難道,真被那小子尋到一飛沖天的機會了?!
只是想著老陳整個人都酸的不得了,見小路子在車旁忙前忙後的,更是恨不得以身替之。
與此同時,二門內更是酸氣沖天,眾人面色不一,但同樣的難看,只有福晉面色不變,她上前福身行禮,“王爺回來了”。
四爺虛扶了一把,“不必多禮,外頭曬,進去說話”。
福晉看了眼天色,太陽明晃晃的掛在天上,正常人曬著不打緊,懷著身子的人卻受不住。
沒想到,王爺也有這麼細致的一面。
論理說,自己的夫君對旁人這般細致是該酸楚的,可眼下,福晉的心裡卻只有慶幸。
她從善如流的起身,喚來一頂竹轎,“正院設了小宴給王爺和妹妹接風,只是有些遠,妹妹身子又重,還是坐這個更為妥當”。
唐阮看向那頂轎子,又扭頭看向面前各色燕瘦環肥的美人,一時間有些沉默。
怎麼說呢,心裡想和真正看到還是有很大差別的,路上她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此刻那些心裡建設還是悄無聲息的崩塌了一角。
她默默退開一步,想要掙脫腰間那滾燙的手掌,卻在不經意間看見了自己的肚子。
她可以委屈,可以後退,但肚子的孩子卻必須生活在這個時代,而且作為皇帝的孩子,無論男女,想要很好的活下去,都離不開父親的寵愛。
是以這一刻那絲委屈被壓下,反而有無窮的鬥志升了起來。
她張了張嘴還沒說話,卻見一旁的四爺擺了擺手。
“今日累了,宴會就不必了”。
阿阮身子重,又不喜歡應酬,就沒必要在不相幹的人身上浪費時間精力。
“叫膳房給各院上一桌席面”。
說罷他將人送上竹轎,吩咐倚棋照顧好主子,便抬腳回了前院。
眾人見轎子剛走,王爺便腳步匆匆,沒有絲毫留戀,賞的那桌席面便再也沒法吃不下了。
福晉其實早就在娘娘那得知了這位新來的側福晉,日日忍著就是為了今日。
此刻看著眼前那些或白或灰的面容,尤其是李側福晉臉上煞白的一片,心中的那些淤堵和惡意終於找到宣洩的通道,肆無忌憚的湧了出去。
“李氏快回吧”,福晉狀似關懷道,“外頭日頭這麼曬,瞧瞧,一張小臉曬得煞白煞白的”。
李側福晉臉本來是白的,這樣被拿出來說嘴,臉上立刻漲得通紅,她想走,卻又不甘心,只悻悻跟在福晉的身後。
一群人高高興興的出門,垂頭喪氣的回來,看那同仇敵愾的模樣,倒似乎真的有些姐妹的情誼了。
桌上的涼茶已經全都撤走,此刻眾人回來,又重新上過一遍,只是眾人都無心喝茶,全都想著被王爺小心呵護著的女人。
福晉笑眯眯的,心裡頭有種說不出來的痛快,自從弘暉走了,見旁人過得不好,她心裡頭才能舒服。
比如眼下這個時候,個個都跟瘟雞似的,就是她最痛快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