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蔣看了眼街口,心知依舊無法在王爺露臉,便慌不疊的往正院跑去。
他跑得飛快,臉上掛著些焦急,但更多的卻是笑意,有迎面而來的小丫頭看見了,立刻扭頭跑得飛快——不用問,定是王爺到了。
小蔣到正院的時候,院中已是一片歡欣鼓舞,主子們矜持,是以只有嘴角能看到淡淡的微笑,但她們身邊的大丫鬟們卻是肉眼可見的開心極了。
是啊,王爺不在府裡,就像魚塘裡沒有水,那些嬌貴至極的魚兒怎麼能活下去呢。
坐在下側首位的李側福晉素來肆意慣了,福晉還沒開口,她便抬手叫人起來,豔麗的臉上滿是焦急,“王爺到哪兒了?”
小蔣偷偷看了眼福晉,見這位主子臉上明明什麼表情也沒有卻讓人膽戰心驚,剛起來一半的身子又直直跪下了。
他垂著頭老老實實的交代道,“陳義報信說,王爺已經到城門口了,再有兩刻鐘便能到王府”。
“好好好”,李側福晉高興極了,“賞!”
福晉依舊沒說話,但她身邊的張嬤嬤卻氣得臉色漲紅一片,這裡是正院,是嫡福晉的院子,這個李側福晉竟然敢在這裡越俎代庖的賞人,置福晉於何地?!
這位側福晉的手伸得是越來越長了。
福晉也瞥過緊貼著主位的那張椅子,在那張看似什麼也不懂的臉掃了一眼,而後輕輕一笑,“你倒是個妥帖的,起來吧”。
小蔣不敢想誰是那個不妥帖的,但也不甘心就此空手離開,縮頭縮腦的起身,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在被拽走的時候被塞個荷包,也不算白來。
旁邊的李側福晉被指桑罵槐的說了一頓,臉上也不見惱意,在她看來,左右也不過是手下敗將的幾句酸言酸句罷了。
滿府中誰不知道如今她的三阿哥才是王爺的長子,妥妥的世子人選,待到她的弘時繼承了王爺的位置,一個無子的福晉算什麼,不還是得看著她們娘倆的臉色過活。
“福晉耐心素來是極好的”,李側福晉甩了甩帕子,扶著丫鬟的手起了身,“可妾身卻是個性子急的,這便先走一步了”。
這個時候能去哪,不過是去二門處攔王爺罷了。
一時間,廳中眾人全都坐不住了,但又沒有李側福晉的膽量,只拿眼去巴巴的看著福晉。
宋格格撫了撫鬢邊的頭發,這麼長時間沒見,王爺肯定把她忘了,若不趁著今日這個機會在王爺面前露露臉,不知道下次見面會是何年何月。
鈕祜祿格格倒是矜持些,她膝下有個兩歲的小阿哥,又是滿洲大姓,王爺為了小阿哥的臉面也會來看她的。
耿格格則是一會看一眼外頭,一會看一眼身旁的鈕祜祿格格,手中那塊粉色的帕子幾乎被她扯得變了形。
個個都被那李氏牽著鼻子走,竟沒有一個得用的。
若是新來的這個也是這般,這日子就更沒有盼頭了。
福晉忍不住長嘆一口氣,扶著奶嬤嬤的手起了身,“行了,都去吧”。
去二門又如何,王爺不是個重色的,打扮得再漂亮也入不了他的眼,但長成的小阿哥小格格抱著王爺的腿叫阿瑪,立刻便能將人扯到李氏的院子裡頭。
若是弘輝還在·······
福晉閉了閉眼,消瘦成紙片一般的脊樑挺得筆直,帶頭走在人群的最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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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門口清了街,整條街上來來往往的只有帶著寒刀的侍衛,又過了好一會子,才有一抹硃色出現。
俗話說朱門骨肉臭,這大紅色的朱漆正是達官貴人才能用的顏色。
老陳眯著眼細看,只見兩馬並行拉著後頭那輛紅頂紅蓋的朱紅色馬車,車上的紅垂簷被人挑開,露出如同蔥根一般的幾根手指。
怪不得是能成為貴主兒的人,瞧這雙手,都比旁人好看許多。
老陳伸長了脖子想要再看一眼,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給側福晉磕個頭。
“陳爺爺身子可好?”
小路子走在車旁,他瘦了很多,往日帶著福氣的雙腮此刻完全凹了進去,雖笑著,卻露出一臉的刻薄相,“眼睛若是實在不爽利,可以挖了”。
一個看門狗,竟敢偷看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