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說的對”。
伴隨著院門轟然倒地的聲音,陳霽退後一步,溫順的跪在地上,額頭貼在青石磚上,呈現出絕對臣服的姿態,“奴才不敢”。
此刻,他再次認識到:自己就是權勢的奴隸,哪怕唐阮摘去鎖鏈,那鐐銬仍將終身鎖在他的脖頸上。
“呵”,唐阮嗤笑一聲,一腳踩在男人的脖頸處,“膽小鬼!”
“主子教訓的對”,脆弱的脖頸被踩在叫腳下,劇烈的疼痛伴隨著被控制著生死的窒息感。
陳霽有些喘不過來氣,但又情不自禁地扭頭,讓那雙繡鞋落在自己的臉上,眼神也不受控制地落在有著荷葉花邊的羅襪上,“奴才就是個膽小鬼”。
見地上的男人被折磨得雙眼通紅,呼吸急促,悽慘得仿若一條落水狗一般,唐阮反而覺得沒意思起來。
她輕嘖一聲收腳,卻見陳霽抿唇閉眼,下頜繃成一條線,手掌卻牢牢的攀附著自己的腳。
“狗東西”,小路子尖叫著沖過來,一腳踢在陳霽的身上,“主子的腳也是你能碰的?”
他踢完人,又連忙湊到唐阮身邊表示自己的忠心,“主子,您沒事兒吧?”
“沒事兒”,唐阮看著小路子身後正在揍陳霽的人,這些人中一部分是倚棋從人牙子那裡買回來的,還有另外一部分是自個兒莊子上訓練的好手。
前頭那些人身契在她手裡,後頭那些不僅依賴莊子過活,家裡的老孃和媳婦也依賴唐家布鋪填補家用,都是最忠心不過的人。
倚棋給這些人排了班,出門的時候就叫當值的人遠遠跟著,既是保護,也是掙錢的差事。
“你們來得很及時”,唐阮誇贊道,對自己這種可以稱得上是簡陋的‘武力’感覺到十分滿意,“給今天來的人每人一吊賞錢,若是家人在繡房當差,例錢往上提一等”。
見人人有賞,眾人皆滿心歡喜,就連小路子也不自覺的露出笑臉,他的荷包早已空空如也,若不再得些銀錢,怕是連往京城送下一封信的費用都不夠了。
“哎喲喂”,他樂滋滋的奉承道,“有您這樣的主子真是奴才三生有幸”。
他奉承之餘還不忘狠狠一腳踢在陳霽的身上,“有些人,真是不長腦子也不長眼睛,竟然背叛主子”。
在他眼裡,陳霽已經同死人無異。
“別把人打死了”,唐阮不會對自己的仇人心慈手軟,只是父母仍在海寧,得避一避陳家的鋒芒。
“留口氣就成”,她緩緩靠近,腳尖輕點,正巧碾過陳霽的臉,那裡有剛被打出來的傷口,輕輕一踩便有血絲溢位。
劇烈的疼痛讓地上的男人溢位幾聲悶哼,唐阮卻毫不留情加重力道,“看在銀子的份上”。
眾人歡天喜地的應下,只剩下陳霽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躺在濕漉漉的青石磚上。
但若是仔細看去,地上的人微弓起腰,全身的肌肉顫抖著緊繃起來,整個人像是從水中撈出一般,身上的衣物盡數被汗水打濕。
不知過了多久,蜷縮成一團的人發出一聲微不可見的聲音,顫抖的尾音在院子上空飄蕩,片刻後重新恢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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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起來的時候,日子過得格外快,轉瞬就到了三月二十八日。
這一日小東街的唐家院子早早的亮起燈,不同於上一次的愁眉苦臉,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喜意。
唐阮一大早就被人從被窩裡拽出來,眼還沒睜開便被摁在椅子上梳妝打扮。
大紅色的對襟嫁衣通身繡著大富大貴的花卉紋,上頭點綴著象徵美好愛情的蝴蝶,肩上是同色系的雲肩,繡制的時候攙著銀線,在燭光下泛著湖水一般的銀光。
“我的老天爺吶”,二十兩銀子請來的全福太太馬氏愛惜的摸著嫁衣,眼睛則是盯在那頂鳳冠上挪不開眼,“這得花多少銀子!”
“還有這霞帔墜,純金的還這麼重,都夠當傳家寶了”。
馬氏自認為家中條件還算不錯,看在二十兩銀子的份上也還算開明,但這般富貴的景象還是不由得有些眼紅。
看人家的相公,再看看自個兒那個不爭氣的冤家!
馬氏氣哼哼地拿起絲線,打算絞去新娘臉上的絨毛,但離近一看,卻發現新娘的臉上光滑如同剝了殼的雞子,又白又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