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飽和頓頓飽相比,自然是頓頓飽更重要。
陳義輕咳一聲,“小······忠子是吧,說罷,所求何事?”
“不是什麼大事”,小忠子滿臉不好意思的模樣,“就是想讓陳爺爺在主子爺那裡多提攜提攜小的”。
“喲,你倒是個心野的”。
陳義瞭然,太監與宮女不同,宮女到了年歲還能出府嫁人,可太監若是不得重用,只能一輩子蹉跎在王府後院,是以所有的太監只有一個目的——往上爬,拼命往上爬。
只有爬到高處,才能被旁人尊稱一句爺爺,才能勉強被當做一個人。
“不是什麼大事”,他點點頭,將‘香膏’盒子塞進懷裡,“且等著吧”。
小忠子低頭哈腰地送走陳義,又強忍著心頭的焦慮,按部就班地做著所有事情。
一日兩日三日,日日不變。
陳義觀察好幾日,見這個小太監不是個不著調的,性子也還算沉穩,加上懷裡的香膏實在是香得緊,便瞅了個機會將小忠子塞進了奉茶的太監裡頭。
“千萬別弄什麼么蛾子”,他冷著臉,“別怪爺爺沒提醒你,挨頓板子是小事,但腦袋,只有一個”。
許是陳義爬上高位的時間有些短,心腸還沒有完全硬下來,他威脅罷又苦口婆心地勸道:“這個位置離主子爺很近,只要老老實實地幹下去,一定能被王爺看在眼裡”。
“陳爺爺放心”,小忠子垂頭應下,低眉順眼的顯得格外聽話,“小的知道”。
陳義看了又看,又將小太監身上搜羅個遍,除開衣衫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指甲牙縫都是幹幹淨淨的,這才放下心來。
“去罷”,他盯著人進了茶房,“別辜負了咱家的一片好意”。
在迫人的視線中,小忠子垂著腦袋進了茶房,這處常常燒著炭火,比旁的地方熱上許多,爐子上的水一直保持著將沸未沸的狀態,隨時等著主子的召喚。
他摩挲著自個的袖口,同樣在等待。
小忠子一直是個很有耐心的人,他既不說話,也不偷懶,只一門心思的盯著爐子裡通紅的炭火,別的小太監說話頑笑從不入耳,只悶著頭幹活。
日頭漸漸地落下去,院子裡的風也帶了絲絲涼意,萬物具靜,只有門房有蹄聲傳來。
一直豎著耳朵的小忠子立刻將沸水倒進茶碗裡,頭一個等在書房外頭。
王爺如一陣風似得快步走來,看上去比海寧的時候消瘦不少,可能是夜裡沒睡好,眼下也有些青黑。
小忠子沒動,此刻人多眼雜,不是一個好時機。
他靜靜地等著,聽到屋內傳來水聲,接著是衣料摩挲的聲音,而後是王爺的吩咐聲,“上茶”。
小忠子深吸一口氣,將跳到嗓子眼的心重新嚥下去,抬腿邁過門檻。
身穿藏藍色衣裳的小太監一路低著頭,弓著腰將素白的茶碗放在書案上,順著桌邊跪下身子。
“王爺,這是海寧路全送來的信”。
小忠子動作很快,牙齒也很利,哧溜一下將袖口咬開,將裡頭的信遞到四爺眼下。
他只有一條命,只有一句話的機會。
小忠子快速又順暢地說著心中咀嚼多次的句子,“事關唐主子,求王爺······”
他並沒有說完第二句話的機會,有人如狼似虎的撲過來捂住他的嘴,片刻之後便如同死狗一般被人拽著腳拖了出去,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嘭!
桌上茶碗被略有些急切的動作帶落在地,碎瓷片散落一地,反射著點點寒光,四爺直起身子,各種光彙聚於身,又在身後投射出一片陰影。
那陰影蓬勃一片,如同怒極的雄獅。
“讓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