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他也不敢開啟,上下翻找一番後,在書信的最下方找到一個熟悉的名字——路全。
老陳不由得犯了難,就在兩個月前這位路公公還是前院裡頭炙手可熱的人物,但海寧之行後,便銷聲匿跡了無蹤影。
到底是留在海寧有差事,還是惹了王爺不快被發配邊疆,誰也拿不準。
他正猶豫間,眼角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蘇培盛新收的徒弟小安子。
“安公公請留步”,老陳連忙叫住人,“能不能勞煩你一件事兒?”
小安子不耐煩地回頭看去,見是最近炙手可熱的門房管事,到底還是露出一張笑模樣,“您吩咐便是”。
老陳抱著一沓書信,“我這兒正忙得緊,能不能勞煩公公將這些書信送到書房去”。
小安子拿眼一瞧,最上方的書信上有一個極為熟悉的名字。
一瞬間,他便想起了王仁的下場,想起柴房裡不曾停歇的哀鳴聲,還有那怎麼洗也洗不去的血腥味。
小安子全身的肌肉全都緊繃起來,臉上卻笑得愈發的親熱,“瞧您這話說的,順手的事兒”。
“您放心”,他一面說著,一面將那摞書信緊緊地抱在懷裡。
“一封也不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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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四爺端起藥碗一飲而盡,而後用溫熱的茶水漱口。
藥雖苦,但他喝了好一陣子,也算習慣了這個味道,只是藥效不大好,胸口總是煩悶得緊,而且聞不得魚蝦的味道。
——應當是喝的藥敗壞了胃口。
寂靜一片的屋中,茶碗落在桌上的聲音格外的清脆,像是瓷器破碎的聲音,“南邊可有什麼訊息?”
什麼南邊?哪個南邊?又是什麼訊息?
蘇培盛將最近的事兒都在心中暗過一遍,卻只能想到碧波院,但那裡空蕩蕩的,說出來更惹人煩,只好含含糊糊道,“奴婢這就去看看”。
好在,他還沒出門王爺又改了主意,“不用了,不是什麼大事”。
四爺如往常一般沐浴洗漱,處理完公務又看了兩刻鐘的書才熄燈。
昏暗的房間中,孤零零的身影垂眸看向左手的腕間,那裡的綠色絲帶雖不複往日的鮮亮,但在長明燈的光下,依舊閃爍著微弱的光芒。
好看,卻實在刺眼。
許是被光刺痛,一股莫名的火氣湧上心頭,怒火挾持下,四爺掀開燈罩,將那惱人至深的發帶置於燭火之上。
火苗輕輕舔舐,猛然化為一大團灼熱的火焰,理所應當地燒傷攥著發帶的指尖。
疼痛襲來,他下意識地松開手,卻又更快將那團火焰投入一旁的冷茶中。
短暫的明亮過後,屋中變得更加的昏暗,不知過了多久,燒傷的指尖在渾濁的茶水中撈出一條發帶,好看的淡綠色早已不複存在,空餘焦黑到醜陋的亂麻狀絲線。
許是為了吹滅蠟燭,屋中傳來微不可見的嘆息聲。
沉悶至極的黑暗中,四爺摸索出枕下那只有些醜的荷包,將帶著傷疤的發帶仔仔細細地裝進去。
在灼燒的煙燻味中,他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