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阮直接冷下臉,“一天天的怎麼哪都有你”。
不知為何,近些日子她總愛莫名其妙的發火,像是來月事那種不順心的悶火,窩在心裡頭,難受得緊。
她不願對親近的人發脾氣,這股子鬱氣就全落在不請自來的路管事頭上。
唐阮覺得也不能全怪自己——路全自以為隱藏的很好,但舉手抬足間卻有股子傲氣,藏也藏不住。
說白了,他見過她落魄潦倒的模樣,發自內心的不夠尊重。
小路子看上去有些失落,“奴才是主子的人,自然是主子在哪,奴才就在哪兒的”。
唐阮嗤笑一聲,這人雖低著頭,但眼角眉梢裡卻透著股倔意,實在是陰奉陽違的一把好手。
她懶得再搭理他,自顧自挑好布料,轉身回了內院。
小路子一直默默地跟在唐阮身後,待人回了內院,便將自個兒縮成一團,沿著牆根溜進角房裡。
他左右看了看,年前的最後幾天,眾人都在前頭的鋪子裡幫忙,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角落,便悄無聲息地關上門,又將小桌子搬到窗戶邊上,藉著微弱的光拿起毛筆。
一束光透光窗戶直直的照在雪白的宣紙上,看不清楚上頭的字,只大約是個家書的樣式。
不多會兒,他又探頭探腦的出了門,直接尋到倚棋跟前。
倚棋的一雙手只攏在手爐上,似乎並不曾看見什麼書信,“我眼下已不是暗衛,幫不了你”。
她的拒絕之意十分明顯,但小路子卻不死心,“你就甘心一輩子在這破爛的小城裡待著?”
主子已經被丟棄在這裡,再不學著邀寵媚上,便永遠回不去京城,做不了那人上人,而身為主子奴才的他,會悄無聲息的老死在這偏遠小城中。
“我樂意”,倚棋的視線落在手爐上,這手爐是主子特意在南貨行買的,家中的女眷一人一個——她也擁有其中一個。
不僅如此,她的屋子就在主子屋子旁邊,坐北朝南的佈局,一大早就有太陽曬到被子上,又暖又軟,像是躺在溫暖的雲端。
她可以立刻起床,也可以無所事事的賴一會兒床。
等到太陽升得高高的,她就拿著烘熱的衣服去尋主子,兩個人吃過早上留好的飯,出去溜達也罷,逗逗貓狗也罷,自由自在的做什麼都行。
哪怕是虛度整日光陰。
倚棋掀起眼皮,“你願意做什麼我不管,但是我這兒,你甭想了”。
她喜歡這裡,不想離開這裡,願意一輩子和主子待在小東街。
小路子碰了一鼻子灰,又去尋陳家幫忙,可陳霽卻如同一個滑不溜秋的泥鰍一般,根本不願粘手。
他一日急過一日,嘴上長出一圈一碰就痛的燎泡,卻依舊毫無辦法。
——直到他發現隔壁家的藥鋪在往京城送信。
小路子素來是個臉皮厚的,加上銀錢開路,那封命途多舛的書信終於有機會去往京城。
京城,許是王院判妙手回春,又或是皇上殷切的期盼,雍郡王的身子終於大好了。
不僅每日都進宮赴宴,緊閉的府門也開始迎客。
無數的拜帖雪花似得飛到王府,門房老陳送到書房的書信和拜帖一日比一日重。
這日,老陳照例是先將所有的書信分類好,卻在其中發現一封沒有印章的信件。
時人以印章為記,也是身份的標誌,這樣什麼都沒有的書信是怎麼送到王府的?